浮生江湖 第五回: 撲朔迷離 (繁體)
- Aaron Tan

- Sep 22,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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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撲朔迷離
雲清風來到書房外,驟見這一幕,也自大吃一驚。這時其餘人也已陸續趕至,無一不驚愕失色。雲清風即時留意到田一止神色有異,恐慌之間仿佛正在思索什麼。
王英回頭,對著曹遠山和太叔豪怒吼道:“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太叔豪指著曹遠山道:“是他殺死了爹!”
王英橫眉怒目望著曹遠山道:“為何!”
曹遠山慌道:“我… 不是我,我一進門,師父已經被害了!”
太叔豪怒道:“你說謊!”
這時,一名年青女子趕至門外,見到田一止,立刻趨上前拉住他的手,眼裡充滿了疑問。田一止低頭不語,女子進了書房,大叫了一聲,登時一陣暈厥,往後便倒,田一止立即上前扶住,在她人中穴處輕輕按揉推拿。
這女子便是太叔望女兒太叔瑛。
太叔瑛隨即轉醒,立刻跑過去抱住太叔望,禁不住痛哭流涕,見太叔望背後插著一把匕首,認得是曹遠山之物,轉身問曹遠山:“大師兄你為何要殺我爹?”
這時田一止竟乘眾人不留意,慢慢退往人後,轉身便走。雲清風看在眼裡,向劍晨打了個眼色叫他留在當地,自己悄悄地跟了下去。
只見田一止匆匆趕往大廳,哪知還沒到半路,忽然一個踉蹌撲身倒地。雲清風見狀,立刻上前,問道:“田護院,你什麼了?”
田一止臉色蒼白,口吐白沫,全身顫抖,見是雲清風,艱辛地吐出了一句話:“無雙劍… 大廳… ”隨即便暈倒。
雲清風即刻取出王中天送給他傍身的‘辟谷丹’,張開田一止的嘴巴,把丹丸拋入口中,再按摩田一止喉部使他把丹丸吞下。王中天制有‘遂磷丹’和‘辟谷丹’,前者是治傷靈藥,後者是解毒聖藥,除了極厲害的毒之外,辟谷丹每每可以驅除毒性,至少也可以緩和毒性發作。
可是這次辟谷丹看來並沒有奏效,時間緊迫,雲清風見田一止仍有氣息,怕大廳內出事,只好抱起田一止先把他靠在一塊大石旁坐好,自己即動身趕往大廳去。
人還沒到大廳,已聽得廳內斥喝打鬥之聲,只是聽這聲音只是寥寥數人,方才大廳之內還有數十人,難道片刻之間便已遭逢巨變? 雲清風不敢多想,只好施展輕功趕去。
一進大廳,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遍地躺著到來的賓客和莊內之人,大多數都是躺著不動,口吐白沫,情形就如田一止一般,卻有一小部分人在地上翻滾呻吟。
雲清風首先想到的便是江明月,可是廳上情形不容許他尋找佳人,只因這時廳上一名女子正在與一名灰衣人動手。廳一角處有一白衣人,一手按著另一手,臉上神色痛苦,仿佛受了傷。那白衣人便是唐油,而那灰衣人也就是唐著了。
唐油道:“七郎當心這劍和女娃兒身上有毒!”
唐著一面和那女子過招,一面道:“我們唐門何時懼怕過毒了,是嗎,高姑娘?”
那女子便是太叔豪妻子高曼紅。
高曼紅道:“哦,是嗎? 卓堂,若是‘浮生劫’又如何?”
唐著聽到‘浮生劫’三字,心裡一震。高曼紅武功本來便不如唐著,一直在左支右絀、窮於應付,費了好大勁才說了這一句話,只盼能夠阻嚇唐著,還好唐油一上來便中了她的暗算,要不然合他們兄弟倆之力,高曼紅必然早已撐不住。
原來王英等人離開大廳後不久,大廳上刁勝狄和眾人便一一相繼倒下,有者口吐白沫如田一止般,有者痙攣顫抖,有者腹痛如絞。這時高曼紅卻出現,把鎖住無雙劍的鐵鏈打開,取下無雙劍,但還沒踏出廳門,唐油忽然從外撲到,不消幾招便把無雙劍搶過,卻忽然著手炙熱刺痛,立刻鬆手,讓高曼紅把劍奪了回去。唐油低頭一看,見自己一隻手掌已起了無數細泡。
唐門中人大多善於用毒,竟然被高曼紅以毒暗算到,由於‘浮生劫’來頭太大,因此當唐著聽到‘浮生劫’三字,心頭一震。然而唐著藝高膽大,並沒有被嚇唬到,反而手上再加把勁,只因忌憚高曼紅身上有毒,便取出折扇,往她穴道點去。
雲清風隔岸觀斗,他不認識高曼紅,但猜她奪劍必有所圖,因此便在旁靜觀其變。
唐著鐵扇扇骨乃精鋼所鑄,扇子合攏便如點穴筆,一招〈黃蜂入洞〉刺向高曼紅關元穴,這招只是虛晃,待高曼紅一扭身避過,唐著接著一招〈隨風轉舵〉,扇端一轉,直取高曼紅耳後翳風穴。無雙劍重,高曼紅提著身手便不比平時靈便,看來已避無可避,這時忽地一人從地上竄了起來,手中腰帶卷向唐著手中折扇,唐著應變迅速,使出半招〈孔雀開屏〉,扇子一展開,破了腰帶的攻勢。
忽地—躍而起之人便是江明月,她見周圍的人忽然倒地,自己也假裝中毒,伏在地上。她眼見高曼紅正岌岌可危,雖然不認識高曼紅,卻起了扶弱抑強之心,及時幫了高曼紅一把。
雲清風見到江明月,心頭一喜,隨即想到眾人都中了毒,唯獨自己和江明月卻無恙,疑團頓生,又想到劍晨會否也中了毒,便擔心起劍晨來,本來想置身事外,現在卻必須先助江明月,再到書房那邊找劍晨去。
這時一把聲音從大廳外響起:“雲大哥,不好了!”雲清風認得是劍晨的聲音,心裡一寬,已見到劍晨的身子出現在大廳門口。
語聲方歇,一條白影倏爾撲向劍晨,手中竹笛點向劍晨膻中穴。膻中穴為心包絡經氣聚集之處,乃人身大穴,若被刺中必受重傷。手持竹笛之人正是唐油,他見驟變叢生,始料不及,先有雲清風出現,後有江明月相助高曼紅,惟恐夜長夢多,所以忍著手痛,想出手擒住劍晨,以便使雲清風投鼠忌器。
唐油和唐著二人皆精於點穴,而且身手敏捷,雲清風縱然即時飛身撲去相救劍晨,也是鞭長莫及,正擔憂處,好個劍晨,使出父親阿爾旺傳給他的《伏羲神軍冊》白馬勢〈白駒過隙〉,僅僅避開了唐油一擊,再使狂牛勢〈壯氣吞牛〉回攻,唐油那料到劍晨出手竟如此迅速,但他畢竟不是省油燈,雖然中了毒,身手依然敏捷,立刻變招,那知劍晨只使了半招,立刻往旁一閃,雲清風這時已來到,擋在劍晨身前。
唐油忽然躬下身子,大吐了起來。
這時江明月那邊廂卻又頓生變化,一襲紅衣忽然從地上捲起,只見一名女子左手提短劍直刺向唐著。此人便是關鳳儀,原來她也如江明月般假裝中毒伏在地上伺機偷襲。
唐著猝不及防,急切間提扇一招〈撥雲撩雨〉,一撩一帶化解了關鳳儀刺腹一劍,但手臂仍被短劍橫拖割傷,鮮血長流。關鳳儀本可乘勝追擊,但她似乎也受了傷,轉動間身子甚不靈便,因此錯失良機。
唐著應付江明月和高曼紅兩人,本來遊刃有餘,但再加上關鳳儀,便漸處於下風,又見唐油忽然嘔吐起來,心念一閃,使出〈漫天飛舞〉把三女逼開,自己衝到唐油處,扶起唐油奪門而去。雲清風也不追趕。
忽聽到‘啊’一聲,只見江明月倒在地上,原來竟是遭了高曼紅的暗算。高曼紅本想再多加一擊,關鳳儀卻攔住了她,搖了搖頭,示意離去。高曼紅似乎以關鳳儀馬首是瞻,兩女沖往門口,臨走時高曼紅還向雲清風和劍晨撒了一撮粉末,出了門口,帶著無雙劍直朝另一個方向奔去。
雲清風和劍晨避開了粉末,立刻趕到江明月身邊察看她情形。原來江明月被高曼紅突如其來地點了穴道,雲清風一掌按在江明月背後運功,片刻間便解了被封的穴道。
聽得江明月呼了一口氣,雲清風笑道:“看來這次江姑娘又得改一改名字了。”
江明月瞪著眼睛,問道:“改什麼名字啊?”
雲清風道:“呂洞賓。”
江明月‘嗤’了一聲,站了起來,道:“早知道她有幫手,我便不用出手了。”
風清雲回頭問劍晨道:“方才你說什麼不好了?”
劍晨道:“啊,書房裡的人像這裡一樣,全都倒下了。”
江明月道:“這可奇怪了,為何我們三人卻安然沒事?”
風清雲搖了搖頭。
江明月道:“那我們現在什麼辦?”
風清雲朝滿地的人群看去,三人低身探了數個昏迷者的脈搏,見他們仍有氣息。
風清雲又搖了搖頭,道:“我身上的辟谷丹不夠用,而且我方才試過了,並無效用,如今真是束手無策,只好這樣了,你們兩人留在這兒看顧這裡的人,我回去書房那兒,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剛說到這兒,一個中年婦人和一名門童在廳門外探頭張望,被雲清風等人發現了。看那婦人裝束,像是莊內傭人。那婦人和門童見到滿地都躺著人,嚇得不敢踏進大廳一步。
江明月上前詢問:“大嬸,請問你是誰?”
那婦人答道:“我叫順嫂,是這裡的廚娘。方才我們廚房裡的廚工門一個接一個忽然暈倒在地,我嚇得出來通知馮管家,途中便撞到小貴。”小貴便是那門童。
雲清風想了想,問道:“順嫂,請問你有沒有喝過今早的茶水?”
順嫂道:“沒有,因為這幾天我喉嚨不舒服,所以昨天弄了一壺潤喉茶給自己,已足夠這兩天飲用。”
雲清風又問小貴:“小貴,那你呢?”
小貴支支吾吾地道:“我… 我在廚房裡有喝了一點客人的茶。”
雲清風一時想不通,道:“那請順嫂和小貴你留在這兒幫忙江姑娘,劍晨,你隨我到書房去。”
雲清風和劍晨兩人奔跑於莊內各處,五人各自把暈倒在地上的病者扶正坐好,雲清風、劍晨和江明月又為一些腹痛的病者推脾經,掐揉一窩風穴以減輕痛楚。更有一些半清醒者身上出現了如痲疹般的紅點,奇癢難當,只好把他們的雙手縛住,以免他們抓癢至皮破流血。這毒甚奇,竟在不同人的身上出現不同的症狀。
過了約莫兩個時辰,一些暈倒的人漸漸自行轉醒,一些人身上的痲疹也漸漸消退。再過一個時辰,越來越多人開始恢復神志,只是仍是虛弱不堪,有些甚至泛惡欲吐。
當刁勝狄醒來後,他立刻差人把曹遠山縛了起來,再寫信遣人到衙門知會知縣,請他趕緊派官兵捕快到來,又令人把莊上所有的出入口都關閉起來,沒他批准,不許任何人出入。其實這時他仍骨軟筋酥,如這時真有人硬闖進來,看來也只有雲清風和江明月可以抵擋得住。
雲清風見眾人轉醒後並無大礙,只是口渴異常。眾人都不敢再食用莊上的食物茶酒,雲清風便請管家馮安安排僕人到外面茶樓酒居運一些清水食物進莊給眾人飲食。刁勝狄本來不許,但自己亦口渴難當,只好允了。
馬光亮這時走了過來,對雲清風說:“雲老弟,你看需不需要請你那位懂得解毒的朋友到來呢?”
雲清風知他指的是唐厚,搖了搖頭,道:“刁捕頭不許外人進來,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
這毒另有一奇之處,便是仿佛功力越深厚的人,恢復的時間就越長,王英竟是最後一個轉醒過來。
王英方醒來,刁勝狄便將眾賓客集合在大廳內,再吩咐李剛強監視他們,而太叔望的家人,以及有涉於命案與無雙劍的,全都被召往書房去。王英請彭堅、孤葉子、鞠四娘、陸非然等太叔望好友幫忙安撫其他賓客,更叫馮安聽從四人吩咐。雲清風本來不在刁勝狄名單之內,但伍國衛信中極力推頌雲清風眼明心亮,於是王英未經刁勝狄同意便請雲清風也到書房去,劍晨則留在大廳之內。
刁勝狄見雲清風出現在書房,問道:“是誰叫你到來的?”
王英道:“是老夫。我們中毒暈倒期間發生的事,雲少俠當時親身經歷,定能協助案情。”
刁勝狄一臉不悅,因他暗中已另有安排,但見人既然已來到,只有由他。
書房之內,王英、太叔豪、太叔瑛、曹遠山、江明月、雲清風等人齊集。太叔望的屍首橫臥在地,以白布掩蓋。曹遠山雙手被鎖,由昌達開在旁看守。
刁勝狄率先開口,道:“曹遠山,你當好好說來,如何殺了太叔望!”
曹遠山道:“師父待我恩重如山,我豈會做出弒師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來?”
太叔豪道:“你這奸詐之徒有何事做不出來?”
王英截住太叔豪,道:“豪兒你先別插嘴,待會兒自有你說話的機會。”回頭對曹遠山道:“遠山,你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不可有任何包庇隱瞞。”
曹遠山道:“今天早晨王四叔見師父還沒出廳主持掌門人接任典禮,便叫我到書房這裡請師父,我剛走到花園處,師弟便趕了過來,截住了我。”
刁勝狄問道:“他為何截住你?”
曹遠山臉有難色,道:“他…”
王英正言厲色道:“別婆婆媽媽的,快說!”
曹遠山道:“師弟他說由他來請比較好。”
王英道:“這是什麼話,誰請還不是一樣? 遠山,你別再吞吞吐吐了!”
曹遠山吸了一口氣,道:“師弟怪我當年揭發他賭莊的事,為了防止我再搬弄是非,於是便截住了我,不讓我去見師父。”
王英怒視著太叔豪,一雙膺目銳利似劍,太叔豪趕緊低下了頭。
刁勝狄道:“說下去!”
曹遠山道:“師弟他自己到書房去,我在花園等候。那時嫂子經過花園,我們便打了個招呼。”
刁勝狄道:“你的嫂子便是那奪了無雙劍的高曼紅?”
曹遠山道:“正是。”
刁勝狄斜視著太叔豪,太叔豪被瞧得慌了,道:“曼紅奪無雙劍之事,我毫不知情!”
這時雲清風向刁勝狄問道:“刁神捕,我可否問太叔少俠一句說話?”
刁勝狄盯了雲清風一回兒,‘唔’了一聲。
雲清風問太叔豪:“太叔少俠是否認識關鳳儀?”
太叔豪聽聞後神色大變,登時啞口無言。
王英道:“雲少俠何以有此一問?”
雲清風道:“當時大家中毒倒地後,來搶奪無雙劍的有兩方人馬,一方是昨晚夜闖『盛華莊』放火的兩人,其中一人便是唐油。”
王英道:“另一人是唐著,化名卓堂來到莊上當賬房。”
廳中各人驚異不已。
雲清風續道:“另一方便是高曼紅和一紅衣女子,區區認得那紅衣女子,她便是摩天教烈風使關鳳儀,易了容混了進來。”
各人又一次詫異莫名,而當中最為驚訝的莫過於太叔豪,心道:“她們倆早已認識? 這什麼可能? 這姓雲的竟然也認識關鳳儀?”
雲清風即時留意太叔豪的神情。
刁勝狄摸著他的八子須,道:“唐門和摩天教竟同時來混這淌水?”
雲清風道:“不止這兩家,那時唐油中了高曼紅的毒,高曼紅還提到了‘浮生劫’。”
這一回,雲清風卻發現到江明月神情有異。
王英道:“那‘浮生劫’是『幽蘭谷』之物,據說毒性無匹,難道這高曼紅竟是『幽蘭谷』中人?”
太叔瑛道:“莫非『幽蘭谷』竟與摩天教合謀?”
王英道:“摩天教已沈寂了將近兩年,難道他們韜光養晦後計劃捲土重來? 『幽蘭谷』實力難測,但谷中人一向深居谷中,倘若摩天教得到『幽蘭谷』這股助力,江湖勢必掀起驚濤駭浪,永無寧日!”
刁勝狄向太叔豪道:“你好像還沒有回答雲清風的問題呢。”
太叔豪道:“我不認識什麼關鳳儀。”
雲清風道:“但我卻見你和關鳳儀在柴房相聚。”
太叔豪大驚,道:“我沒有!你說謊!”
王英忽道:“說謊的是你。”接著從身上取出一張字條。
江明月問道:“王堡主,那是什麼?”
王英道:“這是昨晚唐著交給我的,要我轉交給三哥。方才我在這裡桌子上看到,便收了起來。”
刁勝狄道:“唐著是在昨晚屋頂上交給你的?”
王英道:“正是。”
刁勝狄想到王英昨晚收了字條卻不說於己知,心中不快,只道:“王堡主可把信讓我瞧瞧?”
王英將字條遞了過去,刁勝狄接了看過後,閉目沈思,房裡登時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刁勝狄張開眼睛,對曹遠山說到:“你在花園等候,後來如何,你說下去。”
曹遠山道:“嫂子和我打了招呼後,我們說了一陣子家常話,嫂子便走了。我繼續在花園裡等著,大約又過了半柱香,其中我聽到書房內有爭吵之聲,後來聽到一聲驚呼,我立刻奔去書房,把門打開,便見到師父摀著心口,口吐鮮血。這時師弟從外踏進房門,對我叱喝,當時四叔便來到房外,後來的事你們都知曉了。”
太叔豪怒道:“他說謊!事情的經過不是這樣的!”
刁勝狄道:“好,那你說。”
太叔豪道:“我和爹只傾談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離開時見到那姓曹的進了書房。我在花園等了差不多一盞茶時間,見爹還沒出來,正想走回書房,卻聽到一聲驚呼,我認得是爹的聲音,立刻趕至開門而入,便見到爹摀著心口靠在桌子邊,曹遠山站在爹面前,神色慌張。”
刁勝狄踱出書房,往花園處望去,看了一會,回頭對曹遠山道:“你在花園裡等候,當時站在哪兒? 你帶我去瞧瞧。”
曹遠山領著刁勝狄一幹人等,在書房外拐了一個彎,來到他和高曼紅相遇之處。刁勝狄見那處看不到書房門口,心裡記了下來。
眾人又回到書房內,刁勝狄問太叔豪道:“你為何沒把莊主給請到大廳主持典禮?”
太叔豪吞吞吐吐地道:“這… 我和爹當時起了一點小爭執。”
刁勝狄道:“哦,那你在花園那一盞茶的時間裡,有人見到你嗎?”
太叔豪想了想,道:“有!管家馮安當時剛巧經過花園。”
刁勝狄向昌達開道:“你去把馮安和田一止叫來。”昌達開應了。
眾人均不解為何刁勝狄把田一止也召來,只有王英看過桌子上的信,方明白刁勝狄的用意。
昌達開把馮安和田一止帶到書房來,書房內已顯得有點擁擠。馮安一到,立刻撲倒在地,在太叔望屍首旁號啕大哭起來。
王英待馮安哭了一陣子,道:“馮安,你起來,刁鏢頭要問你話。”
馮安抽抽噎噎地站了起來,刁勝狄問馮安:“馮安,三個時辰前,你可有經過花園?”
馮安支支吾吾:“嗯… ”望了太叔豪一眼,道:“回官爺,整個早上我在莊裡四處走動,安排典禮的諸多事務,那時我有經過花園。”
刁勝狄故意走到馮安和太叔豪之間,又問道:“那當時你在花園看到什麼?”
馮安被刁勝狄擋住了視線,接觸不到太叔豪的目光,皺起了眉頭,道:“呃,請官爺讓老朽想一想,老朽年紀大了,記性不太好…”。
雲清風留意到馮安低頭望著地上,看似苦苦思索。這時正是申時,書房的一扇窗戶正是朝西,陽光從外灑進,地上出現各人的影子。影子當中只見一人手指緩緩移動,那人正是太叔豪,只見他抬起頭望著前方,若無其事,卻在向馮安暗通消息。除了雲清風一人之外,沒有人察覺到這奇特的通訊方法。
馮安緩緩地道:“啊,我想起來了,那時老朽在花園,見到… 少爺… 是,是少爺。”
雲清風發現太叔豪嘴角微微上揚,卻立刻警覺地斂起笑容。這只是發生在一剎那間,卻被雲清風捕捉了去。
刁勝狄再問:“哦,那當時你家少爺在做什麼?”
雲清風漫不經意地移動身體往窗戶前靠,擋住了陽光,地上的影子頓時都消失了,正是名符其實的‘無影無蹤’。
這個舉動卻讓刁勝狄給發現了,他眯著眼看了看雲清風,想了一想,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彷彿猜到雲清風的用意,向他點了點頭。
刁勝狄雖然傲慢不遜、自大成狂,但卻頗有聰明才智,只是他的專橫跋扈使他時常自以為是而疏忽了細節。然而,畢竟他辦案已多年,經驗老練,並非浪得虛名。
沒有了影子,馮安這時結結巴巴地回答不了刁勝狄,只道:“老朽真的老了,想不起來了,請官爺見諒。”
刁勝狄道:“好,那你可以下去了。”
馮安臨走前向太叔豪望了一眼。
刁勝狄道:“這馮安倒忠心護主啊。”
王英道:“馮安在我三哥家已當役了三代。”
刁勝狄道:“難怪。”拿起那張字條,對太叔豪道:“太叔豪,你可知道這字條裡說了些什麼嗎?”
太叔豪彷彿已經知道了大概,一時語塞。
刁勝狄續道:“那我說於你聽,這唐著的字條裡說你和摩天教勾結,雙方早有了某些協議。”
太叔豪怒道:“胡說!唐著之言何以足信?”
刁勝狄道:“足不足信,待我問一問田一止,便可知一二。”
刁勝狄把田一止召來,全因信上提到田一止知曉太叔豪與關鳳儀結交之事。
刁勝狄轉身向田一止道:“田一止,你可知太叔望與摩天教的關鳳儀有否來往?”
田一止先望向太叔瑛,再望向王英,遲疑不下。
王英道:“田護院,將一切如實道來!”
田一止頓了頓,道:“大約三個月前,少爺要到外地辦事,臨走前,莊主明裡托我送一些物品到渝州豐盛鎮的『飛鴻鏢局』去,暗裡卻要我跟蹤少爺…”
太叔豪怒道:“爹派你去跟蹤我? 你別撒謊了!”
太叔瑛插嘴道:“哥,他沒有撒謊,他臨走前向我說,爹派了他去跟蹤你,他不知如何是好。”
太叔豪道:“爹暗地差遣他辦事,他又為何要告訴你?”
太叔瑛紅著臉道:“他… 他對我從來知無不言。”
太叔豪冷笑道:“好啊,好個‘從來知無不言’,原來你們如此相親相愛啊。”
太叔瑛急道:“哥,你… ”
刁勝狄不耐煩了起來,道:“好了,你們別打岔!田一止,你到底有何發現?”
田一止道:“我跟到新興鎮,見少爺進了一間賭坊。”
刁勝狄問道:“他和關鳳儀就在那兒相會?”
田一止道:“正是。”
刁勝狄又問道:“那你又如何得知那人便是關鳳儀?”
田一止道:“因為我們之前已朝過面。”
刁勝狄道:“什麼時候? 在哪兒?”
田一止道:“那大概是三年前的事了。當時我任荊州『翠綠山莊』的護院,『翠綠山莊』裘莊主收留了一位逃避摩天教的朋友,後來摩天教派人來拿人,當中便有烈風使關鳳儀在內。”
王英道:“這事我也略知一二,後來摩天教把人劫去後,還想向『翠綠山莊』報復,幸好我葉大哥剛巧碰上,才打發了摩天教中人。後來裘莊主全家也即搬往別處避禍去了。”
田一止道:“是的,裘莊主搬遷後,我也被遣散了。”
雲清風聽到這兒,心裡生出了一個疑團。
刁勝狄站了起來,走到太叔豪跟前,眯著眼從上到下打量著他,把太叔豪瞧得渾身不自在。
刁勝狄道:“你方才不是說你不認識關鳳儀吗,你有何解釋?”
太叔豪驚慌失措,道:“這… 她把無雙劍奪去,我為了避嫌,因此… ”
刁勝狄嘴角泛起一抹詭異的笑意,道:“太叔豪,你還不束手就擒?”
太叔豪驚道:“什麼?”
說時遲,那時快,刁勝狄伸出右手捉住太叔豪左手,太叔豪下意識地右掌擊向刁勝狄,刁勝狄左右手一招擒龍手〈蛟龍翻江〉捆住太叔豪雙手,跟著‘的’一聲,再聽到‘啊’一聲,手上一物已將太叔豪雙手拇指一併鎖住。
那一物稱‘鉗龍扣’,乃是刁勝狄的獨門暗器,專門用來鎖扣疑犯雙手。這鉗龍扣體積細小,便於藏於掌中,扣裡裝置了彈簧,再配以刁勝狄的擒拿手法,端的防不勝防,屢建奇功。那一聲‘的’便是彈簧夾住太叔豪拇指時發出的聲音,而那一聲呼叫便是出自太叔豪,只見他雙指間流下兩行鮮血,原來這鉗龍扣還是一副傷人暗器。
太叔豪本非易與之輩,但一來他怕秘密被揭穿而心情激蕩,二來那是刁勝狄的專門伎倆,也不知曾有多少好手栽在這鉗龍扣下,因此一上來便著了招兒。
太叔豪氣急敗壞,怒道:“你為何把我扣住?”
刁勝狄道:“你心知肚明,何須再假惺惺?”
太叔豪急道:“就算我認識關鳳儀,那又如何? 你頂多只能說我和她合謀偷去無雙劍。但無雙劍既是我家之物,我又何須多此一舉? 掌門人典禮過後,我便是這劍主人,可見奪劍一事,我根本就是局外人。但殺死我爹的元兇便在這兒,你應當將他押往官府查辦,你將我擒住又是為何?”
刁勝狄道:“不錯,殺死太叔望的元兇的確就在這兒,但他不是別人,正是你太叔豪!”
王英驚道:“刁捕頭,豪兒他怎會殺親父?”
太叔豪嚎道:“是啊!曹遠山他持兇殺人,兇器是他的匕首,人贓俱獲,你什麼倒說我是兇手?”
刁勝狄冷笑道:“這種栽贓嫁禍的伎倆,年中我遇到的沒有十宗也有八回,焉能逃得過我的法眼?”
王英向刁勝狄道:“但兇器確實是遠山的,我三哥有個習慣,每逢拜師禮上必會將一把匕首賜給新收徒兒,匕首上還刻有那徒兒的名字。”
太叔望背上插著的匕首,的確刻有曹遠山的名字。
曹遠山道:“我的匕首三天前便已遺失了。”
王英問道:“如何遺失? 你可有告訴任何人?”
曹遠山道:“我不知如何遺失,也沒有告訴任何人,只怕是掉在什麼地方,心想掌門人典禮過後才去尋找。師父正忙於準備接任典禮,我不敢驚擾他。”
太叔豪大聲道:“那是他片面之詞,如何取信?”
王英道:“刁捕頭…”
刁勝狄擺了擺手,道:“誒,王堡主不會是因為太叔豪是你世姪,便有所偏袒吧?”
王英氣道:“豈有此事!就是因為三哥與我情同手足,我們務必查明真相,不可讓真凶逍遙法外,叫無辜含冤莫白!”
刁勝狄走到太叔豪面前,道:“你還算含冤莫白? 打從審問開始到現在,你可知道你撒了多少個謊? 第一、你說你不認識關鳳儀。第二、你說你在花園等候。第三、你說對於高曼紅奪劍之事豪不知情。高曼紅既然和關鳳儀是同一路,你既是高曼紅的丈夫,又認識關鳳儀,如何能撇清干係?”
太叔豪急道:“我真的是不知情!況且方才馮安不是已經證實了他見到我在花園,我豈有撒謊?”
刁勝狄長聲大笑,笑聲駭人,笑聲忽然戛然而止,面目猙獰地道:“太叔豪,你給我好好聽著!沒有一個犯人落在我手中,能完完整整地走出牢獄,看在你是名門之後,我勸你還是識趣的乖乖招供,免得受酷刑之苦。”
太叔豪道:“我沒有殺人,你別捏造事實,血口噴人!”
刁勝狄道:“捏造事實? 事實就是你與關鳳儀勾結,結果事情被揭發了,你和父親爭吵間乘他不留神時偷襲他,然後走出房間。你知道曹遠山在花園站立之處看不到書房房門,不知曉你已離去,待他進房時你再出現,指他殺了太叔望,那你便順理成章地成了這件案子的證人。至於那匕首,不問而知,便是你偷了去。人證物證俱全,曹遠山百口莫辯,便只有做你的替死鬼了。我說得絲毫沒錯,是嗎?”
太叔豪啞口無言、面如死灰。
王英道:“刁鏢頭,我有一處疑點。”
刁勝狄道:“哦? 堡主說來聽聽。”
王英道:“我檢查過三哥的傷處,除了背後那致命一刀外,發現他腰側還有一道新添的劍痕,左胸亦曾受過一爪,都被包紮起來。那爪留下的指痕非淺,看來極像《幽冥鬼爪》,而且應該是出自女子之手。”
王英是爪法大行家,對於各門各派的爪法認識無出其右,他說來的話,無人質疑。
雲清風想了想,問王英道:“請問王堡主,那爪印是右手或左手所致? 劍痕在腰部右側或左側?”
王英道:“那是右爪,劍痕是在三哥腰部右側。”
雲清風道:“那有可能是關鳳儀下的手。我在大廳上見過她出手,她是左手提劍的。”
太叔瑛忽道:“爹確實是與人打鬥過。”
王英道:“哦? 瑛兒,你詳細道來。”
太叔瑛道:“今天早晨,我當時正在房間,爹忽然到來,我見他受了傷,忙幫他包紮傷口。我問爹要不要通知四叔您,他說…”說著停了下來。
王英道:“你爹說什麼,別吞吞吐吐的!”
太叔瑛看了看刁勝狄,續道:“他說刁鏢頭在莊裡,如果驚動了他便有諸多不便。”
只見刁勝狄坐在一旁又在閉起了眼睛,沒有任何反應。
王英道:“你爹有說是誰傷了他嗎?”
太叔瑛道:“沒有,爹說那人也被他掌力所傷,應該溜出莊去了。我見爹左胸上的傷口很特別,五個指孔邊緣呈暗灰色,還透出一股寒氣。爹說那似是《幽冥鬼爪》,但寒毒比聽聞的還厲害得多。”
雲清風道:“當時我在大廳上瞧那關鳳儀身手不大靈便,原來她是傷在莊主手下。”
王英道:“聽說擎天教教主丘摩天練有一套《魔劫九界》,當中《寒霜訣》便是至陰至寒,難道丘摩天把它傳給了關鳳儀? 唉,我原以為三哥那一刀是被那使《幽冥鬼爪》的人所刺,那豪兒便可擺脫嫌疑,可惜時間上並不吻合。”話畢搖頭嘆息。
王英接著又問道:“瑛兒,你爹還說了些什麼?”
太叔瑛道:“爹說…”又再一次遲疑了起來。
王英道:“瑛兒,事到如今,你必須滴水不漏地把話說清楚。”
太叔瑛道:“爹說他對哥很失望,想改變主意,立曹師兄為新掌門人。”
眾人聽了都大吃一驚,尤其是太叔豪和曹遠山。
太叔豪怒道:“你說謊!”
太叔瑛道:“我沒說謊,爹確實是這麼說的。”
太叔豪道:“倘若真是如此,為何當我見到爹時,他正在氣惱曹遠山,說要把掌門人之位傳給你呢?”
眾人又大吃了一驚!刁勝狄這時也張開了眼睛。出乎意料的事如海浪般一波緊接著一波接踵而至,令人無從喘息。雲清風心裡嘗試整理著這千頭萬緒的關係,迄未成功。
太叔瑛驚道:“爹真的這麼說?”
太叔豪道:“嘿嘿!我就是為此而跟爹鬧翻的。還好,我不會讓那人得逞。”說著望向田一止,續道:“我於是跟爹說,田一止便是唐門派來的奸細!”
只聽到‘啊’聲連連,書房裡多人驚呼,皆覺得事情越來越不可思議,頓覺頭昏腦脹起來。
王英道:“三哥曾跟我提過,他有懷疑過田護院的真正身份。”
這時曹遠山開口道:“師父曾經派我暗中調查田護院,可惜我並沒有查出什麼來。”
王英道:“原來三哥是委派你去查。”轉頭問田一止:“田護院,豪兒說的是否事實?”
田一止望瞭望太叔瑛,見她搖了搖頭,心裡猶豫不決,最後還是下定決心,道:“沒錯,我是唐門中人,本名是唐正,但我不是奸細。”
此言一出,眾人盡皆譁然。
太叔豪道:“哼!卓堂到來我莊上不久,我便懷疑你們兩人本早就認識,卻故意互不相認。昨晚我見到你和那白衣人唐油的神情,再和我從前觀察到的一湊合,便肯定你必是唐門中人!”
王英厲聲道:“田一止,你和卓堂混入莊中到底有何企圖?”
太叔豪道:“那還用說,一定是為了無雙劍。”
田一止道:“我堂兄唐著化名卓堂入莊,我事前並不知情。我只聽莊主說要聘請賬房,那人名叫卓堂,我沒有預料到是唐著。我來到『盛華莊』,只是受了瑛兒之邀來當護院。”
太叔豪道:“嘿,還是當女婿? 來這兒偷人,乘機把無雙劍也偷去?”
太叔瑛頓腳道:“哥你為何如此說話?”
太叔豪‘哼’了一聲。
王英道:“可是當你見到卓唐時,你應該認得出他,並稟告給三哥知。”
刁勝狄道:“由此可見,你是心懷不軌。”
太叔瑛道:“不!田大哥他… 他早已把自己的身份告知於我,只是江湖中人對唐門素有偏見,況且我們的舅爺爺花玉郎和唐門有著血海深仇,田大哥他怕若讓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會有礙於我們相交。他所以沒有把唐著的身份告知爹,全出於此。”
王英奇道:“瑛兒你… 你竟然早已知道他的身份,卻幫著他隱瞞三哥? 唉!”想到這姪女兒女情長,連連搖頭嘆息。
唐正心裡明白,太叔瑛只說對了一半。他沒有把唐著的身份拆穿,其一是那會連同自己的身份也暴露出來,其二是受了唐著的警告,若是泄露了秘密,唐著便會以牙還牙。
還有另一事,便是他並沒有把太叔豪與關鳳儀相會於賭坊裡的事稟告給太叔望,只回去告訴莊主說太叔豪去了賭坊。這是源於那一次協助他找出賭坊的地點正是唐著。他對於太叔豪與關鳳儀會面的原因和為何唐著要助他一臂之力一概不知,但卻知道唐著混進『盛華莊』必有所圖。為了避免受了唐著的利用,因此決定把太叔豪與關鳳儀相會之事隱瞞起來,連太叔瑛也不曾向她提起。直到今日太叔望遇害,想到事態嚴重,於是便向刁勝狄道出一切。
雖然他方才在供詞當中沒有明言隱瞞了這事,但卻逃不過雲清風精密的分析。這便是為何雲清風聽了他對刁勝狄的陳述後,心裡會生出疑團。
王英道:“無論如何,田一止… 我應該叫你唐正吧… 你隱瞞身份,導致我們中了唐著的計,雖則他終於空手而回,但身為護院,這責任你還是推卸不了。”
唐正道:“王堡主說得對,唐某責無旁貸,甘願領罪。”說著伸出雙手受綁。太叔瑛見此情境,在旁叫了一聲‘田大哥’。
刁勝地道:“好,達開,你去把唐正扣住,待會兒與太叔豪一同押去衙門。”
太叔豪忽然怒吼一聲,轉身欲奪門而去。
豈知一條身影一晃眼間已擋在門前。那人禿頭膺鼻,還會是誰?
太叔豪喊道:“四叔,救我!”
王英嘆了一聲,道:“你這又何苦呢?”
‘啪’一聲,太叔豪向前傾下,原來刁勝狄在後點了他昏穴。王英即刻將太叔豪扶住,讓他坐在椅子上。
這時莊外忽然傳來了一片喧譁聲。
刁勝狄道:“來了。”
王英也聽到莊外吵雜聲,問道:“誰來了?”
吵雜聲中竟然摻雜著幾聲鳥鳴。這鳥鳴聲聽來仿佛來自莊內,並不太響亮,但聽在雲清風耳中,雖然外表不動聲色,內裡卻忐忑不安。他慢慢移動身體靠向江明月,捉住她一隻手,迅速地在她掌上寫下四個字:“有事莫慌。”
只見書房外出現了一大批官兵,帶頭一人進得房來,向刁勝狄使了一個官禮,道:“下官益州門千總婁瑋,聽從刁大人差遣。”
刁勝狄指著雲清風和江明月道:“將這兩人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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