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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江湖 第十一回: 冷香谷主

  • Writer: Aaron Tan
    Aaron Tan
  • Oct 31, 2020
  • 26 min read

第十一回: 冷香谷主


〈曙光初照〉,剑尖隐隐泛起一丝亮光,犹如透出一丝曙光。


白衣女子手中长剑一抖一翻,〈玲珑剔透〉迎向曙光。此招在白衣女子手中使将出来,与钟夏瑶相比之下,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这招精粹在于‘剔’、‘透’两字。‘剔’便是‘剔肤见骨’,‘透’即是‘精辟透彻’,可把来招分体切割。《玲珑剑法》虽只寥寥十招,但每招包含着十数式手法与变化,例如〈玲珑剔透〉中的‘剔’字诀,便计有挑、披、纠、锼、刲 、蹂、洗、刿、刓、划等十种手法。


蒙面客见对方先声夺人,〈曙光初照〉的剑气霎时间已被消除殆尽,嘴里闷笑一声,手臂一圈,〈一轮旭日〉随即使了出来。


这〈一轮旭日〉与剑晨所使亦是天渊之别。〈一轮旭日〉原来含有九重劲力,由外而孕于内,有内而形于外,内外相合,逐步积累。因此此招若以深厚内力相辅,方能尽显其利。剑晨使此招时有形无实,但不用内力而能生出引力,以他小小年纪来说,已属难能可贵了。


白衣女子见蒙面客使出这一高着,眼前一亮,随即变招。一晃眼间,一黑一白两条人影在庭院花丛间倏来忽往。数十回合后,白衣女子见蒙面客忽然弯身于花丛间,手中剑〈穿针引线〉刺出,剑势来得实在太快,蒙面客不及转身,以〈一抹夕阳〉朝后扫去,回过身来左手已握住一朵花卉。〈穿针引线〉刁钻灵便,轻巧绕过〈一抹夕阳〉,剑势依然未衰,直指蒙面客眉心。蒙面客向左侧身,手腕一抖,〈日中则昃〉回防意图挡下眉心一击。哪知〈穿针引线〉确是奇招,再次绕过〈日中则昃〉,一剑将蒙面客的面具横割一分为二。似乎同一时间,〈日中则昃〉忽然转向,剑尖往白衣女子脸旁一挑,剑气一冲,女子面纱已被除下,徐徐飘落地上。


只要两人手中长剑再往右多移一分,对方必定血溅当场。


〈穿针引线〉顺着敌人剑势,寻瑕伺隙,不知破尽了多少高超剑招,然而〈日中则昃〉,取义于“日中则昃,月满则亏”,以变制变,仿佛正是为了克制〈穿针引线〉而创。


蒙面客面具一裂,露出了一张剑眉凤目的脸孔,神清貌古、三络髯须、两鬓斑白,看上去应已过知命之年,但刚棱有力的轮廓,神采奕奕的眼神,显得此人年青时必定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再看那白衣女子,此时面纱已除,其容貌之美,足可以“脸如蝤麒,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比喻之而不为过。


这时两人皆收起了剑,男子嘴角含笑,把手中菊花递到女子前,道:“臧儿,臧儿,多年不见,你依然风韵犹存,不可方物,正如这瑶台玉凤啊!”


瑶台玉凤乃珍稀名菊,花瓣纯白,围绕着黄色的花心,雍容淡雅,犹如晶莹白玉、瑶台仙子。【见注】


那女子接过瑶台玉凤,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二十多年了吧。光阴荏苒、韶华易逝啊!”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黑衣人趋近,展臂欲抱住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身子一偏,冷然道:“傲庄主,你已贵为当今武林盟主,且早已有家室,还请自重!”


原来黑衣人便是『凝剑山庄』庄主傲穹苍,而这白衣女子,正是小名臧儿的『幽兰谷』冷香谷主沈梦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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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幽兰谷』里正准备展开一场别开生面的比试,名为“针陀之赛”。


在一片风吹不到的旷地上正无规则地摆着三十根白蜡烛,每根蜡烛旁都放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了一至三十的数字。剑晨在装着三十条纸张的布袋里逐一抽出十五张纸条,每抽到一张,莠莠和沁儿便根据纸上所写的数字在等同数字的蜡烛上面涂上一层红漆作为记号。


当十五根蜡烛都涂上了红漆,莠莠和沁儿便把地上的纸张收起。剑晨和杨可怡各自站在旷地上面画着的大圆圈外,剑晨手里拿着木陀螺,杨可怡手里却抓着十五枚细银针,看着莠莠和沁儿逐个儿把蜡烛点燃。


原来第二场比试后,刘大娘见剑晨落落大方,对他颇感歉意,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第三场比试的题目。正踌躇间,蓝雪青问剑晨有何得意手艺,剑晨答是玩陀螺,众人才想起先前剑晨取出之物当中便有一个木陀螺。麦英扬却大力抗议,道诸女从来没有接触过陀螺,定然比不过剑晨。刘大娘灵机一动,提议杨可怡以她的飞针术挑战剑晨。但飞针与陀螺两物截然不同,众女想了良久也想不出比试方法来。最后还是心思灵敏的钟夏瑶建议,剑晨与杨可怡各自以陀螺和飞针扑灭对方的蜡烛。当杨可怡用完银针时,哪一方把对方的蜡烛扑灭最多的便算胜出。若是不小心把自己的蜡烛扑灭,便算是对方的建树。


剑晨父亲「金神通」阿尔旺,在昭阳湖山上石壁前便是用了这个木陀螺蒙骗了擎天教主「九天魔尊」丘摩天(详情请阅拙作《惊天一战》)。这一着举足轻重,影响着后来的战果。剑晨虽然没有他父亲《乾坤大挪移》的功力,但陀螺是他从小便精通的玩意儿,当中的手法巧劲,对他来说早已驾轻就熟。


《玲珑神针》是旷世奇功,只有衣钵传人才有机会修练,但飞针术却是基本功夫,用以练习眼力与腕力,凡冷香谷主弟子都必需练之。杨可怡年纪虽小,但操揉磨治之下,日子有功,亦非泛泛。


剑晨只有三次抛陀螺的机会,乘着两位少女点蜡烛之余,心里琢磨着如何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把对方的十五根蜡烛全推倒,而又不误撞己方的红蜡烛。眼里观察着蜡烛的方位,手上却未闲着。他先把陀螺托在左掌心,左手拇指按住陀螺绳子的一端,右手带着绳子从陀螺底尖头处往上绕圈,一直绕到陀螺中心,余下的绳子只剩一尺时,将绳子的另一端在右手尾指绕了三圈,勾起尾指,再把绳子往陀螺绕完,右手抓住陀螺,只待比试开始,便可将陀螺掷出。


耳听刘大娘一声“开始”,剑晨将陀螺往前抛出,同时“嗤”的一声,杨可怡的第一枚银针也射倒了当中一根红蜡烛。当陀螺被抛至将近脱离绳子时,剑晨手腕一扭一抽,陀螺终于落到地上。

这时,杨可怡第二枚银针又射倒了另一根红蜡烛。果然眼力准确,分毫不差。


只听得“唔”、“咦”等疑惑不解之声从观众处传来,紧接着却又听到“啊”、“哇”等赞叹声。


为何如此?原来陀螺着地处不但偏离了摆置蜡烛的范围甚远,见其走势更是越离越远,哪知陀螺才转开了数寸,却‘峰回路转’地转了回头,其旋劲越转越大,速度也跟着递增。这便是为何惊呼声中先有疑,后有赞了。


不仅如此,这陀螺仿佛还生了眼睛,在蜡烛堆中东旋西转,竟然避开了红蜡烛,只朝白蜡烛撞去。这时观众们已被所见震慑得目瞪口呆,全场竟然鸦雀无声,『幽兰谷』中哪有人见识过如此陀螺神技?先前众人心想即使给剑晨三次抛陀螺的机会,他也未必能成功,只把这场比试看成游戏一般来凑凑热闹。众人心里早已认定杨可怡必胜无疑,如今看来,均觉得太小看了这个男孩。谁又会料到,小小年纪的他,耍陀螺的手艺竟有如郢匠挥斤般纯熟高超呢?


蓝雪青本来手中一直叩住一粒小石子,心里正担忧着如何暗地里助剑晨一把,只是麦英扬一直在旁监视着她,使她无从入手,如今见剑晨胜算颇大,心里方松了一口气。


杨可怡这时已射倒了六根红蜡烛,忽然听得周围静了下来,斜眼一撇,见陀螺已推倒了不少白蜡烛,一个失神,射出的银针便失了准头,在一根红蜡烛旁擦过。


杨可怡心里慌了起来,随即想到师父曾经教诲过,“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轻轻吸了一口气,凝神转注于眼前的三根红蜡烛,把三根银针一并射出。


三根蜡烛应声而倒,谷中人立即欢呼鼓掌了起来,刘大娘等却用手势指示众人肃静,以免太过兴奋而引起气流。


剑晨心里早已盘算过,陀螺旋转的时间比掷银针要长得多,当对方把十五枚银针都掷完,自己的陀螺可能依然还在转动,所以第二和第三拨很有可能没有机会发出,因此必须尽量利用仅有的一拨。当中的策略便是由远至近,陀螺开始的轨迹容易控制,要避开红蜡烛相较之下比较容易,到了后来当陀螺力将尽时,随时会偏离自己的预算,到时陀螺所经之处,估计四周的红蜡烛已被杨可怡射倒,就算是误撞到红蜡烛已无大碍。这还得预算杨可怡先着手近处的蜡烛,结果果然如他所料。


再过片刻,杨可怡又射倒了四根红蜡烛,手里只剩下最后一枚银针,而地面上还有两根红蜡烛。再看陀螺,其旋势已减弱不少,但仍朝向最后一根白蜡烛,足有余力把它推倒。怎料途中碰到一根倒地的蜡烛,使其走势略偏向左,只见陀螺歪歪斜斜地转动,终于碰到最后一根白蜡烛的旁侧。


杨可怡见其中一根红蜡烛在白蜡烛旁,另外一根红蜡烛却在远处,便把最后一枚银针掷向前者,虽然心里明白纵然射到,到底还是输了。


眼看这场比试终究还是剑晨胜出了。


哪知这最后一枚银针却又射偏了,直投往红蜡烛后面的白蜡烛。刚巧这时陀螺碰倒了白蜡烛,变成是银针迎上了旋转中的陀螺。陀螺虽已势弱,但银针体积本小,一碰之下,陀螺的螺转之劲把银针反弹回去。


无巧不成书,反弹中的银针‘嗤’的一声刺破了红蜡烛的烛芯,跟着直朝另一根红蜡烛飞去,‘扑’的一声,蜡烛即倒,竟然把最后一根红蜡烛也扑灭了!


回头再看被陀螺推倒的白蜡烛,虽已倒地,烛火却依然烧着,并没熄灭。


这一回的峰回路转比方才的峰回路转更加峰回路转。可以说是剑晨的陀螺造就了杨可怡的胜利。这赛果无疑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全场即时鸦雀无声。


剑晨亲见这趣事,竟捧腹大笑了起来,惹得众人也跟着哄堂大笑。一轮大笑后,剑晨喘了口气,对刘大娘道:“刘大娘,我输了!”


众人见这男孩单纯豁达、落落大方,不禁对他又生出多一份亲近。


麦英扬抢着说:“那你快把剑交出来吧。”


比试三局两胜,『幽兰谷』这方既连胜两局,剑晨必须依规则把短剑交出。


剑晨把短剑取出,想了一想,向刘大娘道:“我有一个请求,不知大娘答应否?”


刘大娘道:“剑晨小兄弟,但说无妨。”


剑晨道:“我想杨妹妹… 呃… 杨姐姐帮我保管这剑,可以吗?”


刘大娘笑道:“这场比试是可怡胜出,当然可以啊。”转头对杨可怡说道:“喂,杨小妹子,好吗?”


杨可怡满脸通红,站在当地不知所措,剑晨过去把短剑递往她跟前,她才伸手把它给接了过去。


刘大娘道:“好了,…”一语未毕,一名谷民气急败坏地赶来,颤声道:“大娘,不好了!”


刘大娘奇道:“什么回事?”


那谷民道:“玥梨她们在西潭抓鱼,却看见了一具浮尸。”


众人大惊。刘大娘忙问道:“知道那是谁吗?”


那谷民道:“好像是黛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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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 •春恨》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沈梦菊冷冷地道:“傲庄主,你已贵为当今武林盟主,且早已有家室,还请自重!”说罢将手中的瑶台玉凤抛落地上。


傲穹苍一脸羞愧,道:“臧儿,当年我不辞而别,确实难辞其咎…”


沈梦菊道:“男女有别,‘臧儿’这称谓,请傲庄主从此弃用。当年师姐和傲庄主双双离开『幽兰谷』,一年后师姐回谷时孑然一身,跟我说原来庄主早已娶妻生儿。师姐她伤心欲绝,我还以为师姐从此会把庄主你给忘了,岂知三年之后,师姐竟又出走,从此再没回来。”


傲穹苍道:“我确是有负于宓儿… 呃… 慕葵她。当年我急于回庄,其一是因为我身体已抵受不了谷中空气,其二是为了赶赴我先师的寿诞…”


沈梦菊‘哼’了一声,道:“『凝剑山庄』前庄主容苍生容前辈的寿诞,亦正是他挑选继承人的日子,而傲庄主你的夫人,正是容前辈的独生女儿。”


傲穹苍无言以对。


沈梦菊道:“最后当然是傲庄主你如愿以偿,当上了『凝剑山庄』的新主人。”


傲穹苍道:“这还要多谢谷主多番指点,使傲某得益非浅。傲某没齿难忘!”


沈梦菊想起当年傲穹苍受了重伤,误闯入了『幽兰谷』。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见有壮年男子能进谷而无碍。在她悉心照料下,傲穹苍伤势渐愈,见他年纪虽比自己大了十数载,但风度翩翩、气宇不凡、尤其对园艺颇有心得,竟然日久生情。虽然师尊曾经告诫天下男子皆薄幸,但那时候她正值情窦初开,已然不能自拔。


傲穹苍留谷逾年,养伤期间常与沈梦菊谈论剑法,伤愈后经常互相切磋。当时沈梦菊创下《兰心剑法》,说是为了纪念师尊霍幽兰而创,但里头有一少半的招数,便是她自己将对眼前这位男子的倾慕之心投于剑招上。那一招起手式〈有匪君子〉便是取自《诗经·卫风》里的「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锨兮,赫兮喧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沈傲二人常以舞剑为乐,《兰心剑法》与《六段剑法》双双共舞了不下千百回,难怪使将起来如此天衣无缝、呼应绝伦。


沈梦菊正自想得出神,方听得傲穹苍在旁问道:“谷主,你什么啦?”


沈梦菊回过神来,道:“当年你我剑术不分高下,但今日看来,庄主已是令人刮目相看。”


傲穹苍道:“谷主太也谦虚,昔年傲某剑法望尘莫及。”


沈梦菊道:“请恕奴家冒昧,方才庄主所使,是什么剑法?”


傲穹苍道:“那是傲某近年新创的《丹曦剑法》,还请谷主品评。”


沈梦菊道:“不敢!”心中又再泛起当年二人钻研剑道的情景,嘴角不禁一抿。


正是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这似笑非笑的模样,看得傲穹苍如痴如醉,喃喃道:“臧儿,臧儿,我那招〈一轮旭日〉如何,那招〈日中则昃〉又如何?”


沈梦菊此刻也仿如身处梦中,不假思索地道:“你的〈一轮旭日〉以重重剑气破解〈玲珑剔透〉,以气破气,〈日中则昃〉则以巧制巧,使〈穿针引线〉无从入手,你这《丹曦剑法》压根儿就是为了克制《玲珑剑法》而创的吧?”


傲穹苍哈哈大笑,傲气勃发:“我确是以《玲珑剑法》为标,原因有两个。”


沈梦菊道:“哦?”


傲穹苍正色道:“其一,歼魔联盟与擎天教近年来交战无数,「九天魔尊」武功盖世,我只有精益求精,盼更上一层楼,《玲珑剑法》是绝世剑法,如能与之媲美,便可与丘摩天一争长短。”


沈梦菊这时又想起,师尊也曾经说过,天下男子皆好争名逐利,妄想称霸武林,幽幽地叹了口气,道:“难道称霸武林真是如此重要吗?”


傲穹苍道:“傲某非欲图称霸武林,只是摩天教残害武林,凡我辈正义之师,必除之而后快,方可造福武林。”


霍幽兰当年周旋于武林两大奇男子唐霸天和花玉郎之间,花玉郎善于说辞,以唐霸天借故亲近霍幽兰只是为了利用她便于称霸武林,成功的横刀夺爱,夺取了霍幽兰的芳心。岂知到了后来,花玉郎却还是利用了霍幽兰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想到此处,沈梦菊一脸严霜,道:“你为了攀上『凝剑山庄』庄主之位,我不怪你,但为何你临走前取走我先师的‘柔情丝’毒药与解药?”


‘柔情丝’毒药与解药是当年唐天下赠于霍幽兰之物,也是云清风在『万峰林』朝阳夫人处中的毒。


傲穹苍道:“喔,‘柔情丝’? 我没听过,我也没有取走『幽兰谷』任何物件,除了…”


沈梦菊嗔道:“除了什么?”


傲穹苍缓缓从衣衾里取出一片丝绸手帕道:“便是这张手绢儿,我怕离谷后不能再与臧儿你相见,便不问自取,拿走了这张手帕以慰相思之苦,臧儿,你不会介意吗?”


沈梦菊见手帕上绣得几朵菊花,娇艳欲滴,认得是自己之物,因年久略见褪色,想到这么多年来这男子竟然还把它收藏在身上,心里一动,顿时万般柔情似丝涌上心头,那‘柔情丝’也抛诸脑后了。这回再听到‘臧儿’这昵称,心里觉得甜丝丝地,也不再抗拒了。


沈梦菊道:“师姐对你一往情深,你… 你如此又如何对得她起? 你可有她的音讯?”


傲穹苍道:“慕葵确是对我情深义重,且深明大义,不想毁我前途而选择离我而去,我当真对她有愧于心。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失去了她的音讯。”


沈梦菊脸色一沉,哼了一声,道:“是师姐她选择离你而去,还是你不顾而去,只有你才知道。但你难道连孩儿也不顾吗?”


傲穹苍奇道:“什么孩儿?”


沈梦菊道:“你难道不知道,师姐为你诞下了一个女儿吗?”


傲穹苍大惊道:“岂有此事?”


沈梦菊道:“难道师姐一直把你蒙在鼓里?”


傲穹苍不信,急道:“慕葵她既已离谷多年,你又如何得知她怀有一女?”


沈梦菊道:“因为你们的女儿现在正在『幽兰谷』中。她的名字便叫钟夏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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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兰谷』中,此时人人心情沉重,当中有不少谷民正在呜呜咽咽、泣不成声。


刘大娘等人赶来西潭后,检查了尸体,确定无误那便是莫黛琳,冷香谷主弟子之一。


莫黛琳两臂显露伤痕,似曾被绳子捆绑过,身中数剑,剑剑致命,想必是遇害后被人抛入潭中。


符芳苓与莫黛琳最为要好,哭着问道:“大娘,黛琳姐姐她是何时遇害的?”


刘大娘见莫黛琳头部肤色还没转绿,再计算潭中水温和尸身皮肤的脱离程度,道:“估计是大约十五个时辰前的事。”说着‘咦’了一声。


原来刘大娘发现了莫黛琳身上怀有一个香囊,抽绳紧紧地缠绕着腰带。『幽兰谷』中花卉繁多,麦英扬师姐妹八人每人身上都戴有一个香囊,每个香囊形状各异,里头袋着各人喜好的花卉。


从莫黛琳身上搜出来的这个香囊,里头放的却非她喜爱的桑橙而是茉莉花。而最爱茉莉花者,便是她们八人当中至今尚未露面的程无忧。


蓝雪青道:“这是无忧妹妹的香囊啊!”


王素琴道:“无忧妹子从昨日起便失了踪影,而黛琳妹子又是昨天遇害,莫非…”


符芳苓道:“什么会呢!”


麦英扬道:“我们找师父去!”


钟夏瑶道:“前几天无忧妹子代师父传话,吩咐我们要多加留神,恐怕会有事故,还说师父正准备闭关。不如我们现在到蒲苇洞瞧瞧去,看师父是否在那儿,大娘,你说好吗?”


程无忧是冷香谷主最疼爱的弟子,似乎已被认定是沈梦菊的衣钵传人。


刘大娘看了看钟夏瑶,迟疑了一阵,神情显得有点古怪,道:“好吧!”吩咐了谷民先把莫黛琳的尸身安置在药庐,待她回来再详细检查后,才将她安葬。


『幽兰谷』中有石洞数处,当中最大的一个,便是这蒲苇洞,因洞前长满了蒲苇而名,亦是冷香谷主不时闭关之处。此处除了谷主之外,除非有谷主的许可,谁也不可进内。


剑晨跟在众女身边,见洞口一块大石上刻有一首诗,认得曾经在『万峰林』处见过:


清风古竹月筡苏

对酒当歌丹青赋

莫失莫忘相思苦

相濡以沫忘江湖


麦英扬等在洞外高声问安,却不见洞内有人回应。大伙儿商量了一会儿,见今日事非寻常,已闹出了人命,便提议刘大娘和麦英扬一起进洞,众人则在外守候。


刘麦两人进了洞,数丈处又见一个洞口,原来此地是洞套洞,过了洞口,只见里面比外头更加宽阔,地上放了一块方块石头,石头前有一个蒲团。石壁上刻画了不少图案,待看清楚,原来都是仕女舞剑图。画中女子身姿翩翾、若仙若灵,原来是《玲珑剑法》里的剑招,但只见剑招,不见注译,且一图不能尽显剑招的诸般变化,因此就算让人瞧见也无妨。


原来这些都是花玉郎为霍幽兰刻下的图案。


麦英扬是大弟子,曾被指定是沈梦菊的继承人获准进洞,但不知为何,后来沈梦菊却另选了程无忧这个小师妹为继承人,从此之后麦英扬便止步于此。


刘麦两人见洞内无人,即退回洞外,众人顿时一筹莫展。


剑晨一直待在众女当中,这时刘大娘想起一事,对剑晨道:“小兄弟,本来我们答应让你亲自把信交给谷主,但如今你也亲睹谷内生变,谷主不在,我想信内可能寻得蛛丝马迹,你可否让我一睹信中内容呢?”


剑晨道:“不行。我必定得亲自把信送到谷主手中。”想了一想,又道:“若是谷主不在,交给一位叫程无忧的姐姐也行。”


蓝雪青奇道:“你如何得知无忧妹子的名字。”


剑晨道:“你们方才不是提过无忧姐姐的名字吗?”


钟夏瑶道:“不错,在西潭处我、雪青姐姐和素琴姐姐,还有在药庐处,雪青姐姐都曾提起无忧妹子的名字,但我们并没有道出无忧妹子的姓氏啊。”


剑晨对钟夏瑶的心细如尘又惊又佩,道:“钟姐姐好记心啊。”


刘大娘道:“小兄弟是如何认识无忧妹子的?”


剑晨道:“我不认识程姐姐,是另一位姐姐叫我找她的。”


麦英扬道:“是谁?”


剑晨道:“对不起…”


蓝雪青抢着道:“你是想说‘对不起,我无可奉告’,是吗?”

剑晨腼腆地道:“嗯。”


刘大娘想了想,道:“那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这样吧,剑晨小兄弟,我们还有要事处理,暂时不能招待你了,待我安排好你的住处,等谷主归来,我们再带你去见她,好吗?”


剑晨道:“那自然是好的,谢大娘!”


剑晨被安置在一间木屋后,见谷中人都径自干活去了,刘大娘忙着翻检莫黛琳的尸身,而其他人却又不知所踪,只有自己四处溜达,见有谷民纺布织麻,也有谷民打鱼采茶业。谷里物质自供自给,但谷民不时也会把纺织品拿出谷外卖。只是谷中人不敢离谷太频太久,怕沾了谷外的污浊空气而对谷内空气产生排斥,因此排了时间表轮流出谷。


剑晨漫无目的地信步而行,来到一条小河,望见不远处有个瀑布。剑晨中午进谷,至今已过了两个时辰,瀑布激起片片水花。层层乳雾在申时阳光照射下,幻化出一道彩虹。剑晨坐在草地上正看得入神,忽听到背后传来一把娇柔的声音:“剑晨小兄弟。”


剑晨转回头去,见是钟夏瑶。


“啊,是钟姐姐?”


钟夏瑶矮身在剑晨旁坐了下去,剑晨忽然紧张了起来。


钟夏瑶小声地道:“方才比剑,我太过心急,请小兄弟见谅。”


剑晨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忙道:“冇相干,冇相干。”


钟夏瑶道:“什么?”


原来剑晨一时心急,冲口而出用了广州口音。剑晨在神医王中天处住了一段日子,蔺婆婆面恶心慈,冯星豹最喜欢捣蛋,常惹得蔺婆婆生气。每当王中天要惩罚他时,蔺婆婆却又软下心来,不停的“冇相干,冇相干”地替他说项。剑晨是波斯人,觉得蔺婆婆的乡音很奇特,除了在云清风处学了不少外国语言,也从蔺婆婆处学了一些广州话。


剑晨道:“我意思是说没关系。”


钟夏瑶笑道:“噢。你那把短剑很特别啊,令尊是从何处得来的?”


剑晨道:“是我爸爸从一块石头取出小部分铸成的。”


钟夏瑶奇道:“石头? 那物质不像石头啊。”


剑晨道:“我爸爸说那是天外陨石,跟寻常石头不一样。”


钟夏瑶若有所悟,道:“原来如此。”


剑晨道:“遇害的那位姐姐,刘大娘查到了什么没?”


钟夏瑶摇摇头,道:“只知道致命伤是剑伤,但是在这儿,练武的都擅长于剑术。”


剑晨道:“你们认为是程姐姐吗?”


钟夏瑶道:“无忧妹子失了踪,自然令人怀疑,但是我想应该不是她。”


剑晨道:“是因为那香囊吗?”


钟夏瑶凝望着剑晨,想不到他年纪小小却如此观察入微。剑晨被瞧得有点害羞了起来,忽然想到,他第一眼看到钟夏瑶时,便觉得她很像朝阳夫人。一想到这里,心里隐隐生出了戒心。


钟夏瑶道:“唔。你看我这香囊,”说着把腰间的香囊托起,续道:“通常我们会把香囊的抽绳绕着腰带一圈再打个活结便算了,绝不会像黛琳姐姐身上的香囊那样,绑得既紧还加了个死结,而黛琳姐姐自己的香囊却不翼而飞,自然是被水冲走了。”


剑晨道:“你是说有人欲嫁祸于无忧姐姐?”


钟夏瑶道:“也不无可能,”说着忽然靠向剑晨,在他耳边低声道:“就像现在,便有人躲在我们后面窥探。别转回头看!”


钟夏瑶的脸似乎贴着剑晨的脸蛋,吹气如兰,剑晨登时觉得耳根发热。


果然,在远处树丛中正躲藏着两人,竟是蓝雪青和杨可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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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梦菊道:“因为你们的女儿现在正在『幽兰谷』中。她的名字叫钟夏瑶!”


傲穹苍惊道:“我的女儿叫钟夏瑶?”


沈梦菊道:“『幽兰谷』只适合女子居住,全因两性先天有异。当女子怀了身孕,体内便会产生某种变化,再也不堪谷内空气。当年师姐随你出谷,过了一年方始回谷,三年后复又遽然而去。师姐虽什么也没说,但在我琢磨之下,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她有了身孕。常人产后数月内必感不适,师姐内力深厚,撑到三年后方才离谷。”


傲穹苍道:“也许慕葵离谷别有原因?”


沈梦菊道:“起初我也这么想,直到师姐离谷后十年,来了一个娃儿。”


傲穹苍道:“你曾告诉我,你们谷民在外遇到一些孤儿,便会把她们带回谷中,是否如此?”


沈梦菊道:“便是。当我第一眼看到这娃儿时,便知道她是师姐的女儿。”


傲穹苍一时之间沉默了起来,对于为何朝阳夫人对他隐瞒此事,百思不得其解。


就趁着傲穹苍出神间,沈梦菊乍然伸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点了傲穹苍几处穴道。傲穹苍这时正挨在沈梦菊身旁,沈梦菊这举来得毫无先兆,因此遭了暗算。


傲穹苍惊道:“臧儿,你这是为何?”


沈梦菊怒道:“你到此时还想骗我?”


傲穹苍委屈地道:“我又如何骗你?”


沈梦菊道:“我虽深居谷中,对江湖中事却非一无所知。师姐隐居于『万峰林』经已多年,近年来谷外频遭骚扰,所幸一有『惊马槽』作屏障,二有谷中空气为天险,方可避过灾祸。我猜这是全因师姐在外散播谣言,说道『幽兰谷』有所图谋,欲利用‘浮生劫’祸害武林,因而引来江湖人士的虎视耽耽。你说你不曾偷走‘柔情丝’毒药与解药,若你所言属实,那便是师姐取走了。她不但取走了‘柔情丝’,也偷走了一些‘浮生劫’,想必在外干案而嫁祸于『幽兰谷』。我如果没有猜错,师姐在『万峰林』的物资,便是你供于的,对吗?”


傲穹苍叹道:“是的,我说不知慕葵去向,是骗了你,那是怕你多心。我有欠于你,也亏于慕葵,把她安置在『万峰林』也是我的主意。但先前你所说慕葵的种种作为,我皆一无所知。这次我约你前来,便是因为刚收到消息,知道慕葵意图不利于『幽兰谷』。”


沈梦菊‘哼’了一声。


傲穹苍道:“方才我说我确是以《玲珑剑法》为标,原因只有两个。我说了一个,你知道另一个原因是什么吗?”


沈梦菊保持缄默。


傲穹苍哽咽道:“那是我心里一直挂念着臧儿你啊!”


沈梦菊被傲穹苍的语气打动了,啐道:“你胡说什么?”


傲穹苍又道:“臧儿你可知晓,我虽身在千里之外,却仍心系『幽兰谷』。虽已不能入谷,我仍派心腹手下不时到谷外视察。”


沈梦菊道:“我晓得。好几回我弟子外出办货遇到凶险时得到强援,从弟子们的转述,拔刀相助的侠士们的功夫,依我推断必是你的门人。”


『幽兰谷』物资虽充足,但谷民不时还是要出谷补购衣服、药物之类等物。谷外人不适于谷内空气,但谷民外出,只要不是太过频密,那便无妨。于是谷里编制了时间表,由谷内三四名身手好的谷民轮流出谷办事。『幽兰谷』外围也住有以往的谷民,因身体不再适应于谷内空气而被迫迁离,但仍住在谷外不远处,以方便接应。


傲穹苍道:“原来臧儿你早已知道了。”


沈梦菊心中一软,道:“我可要替『幽兰谷』谷民说声多谢啦!你派来的这些人当中,还有一名叫陆非然的,却是使刀的,听说刀术还颇了得,他是你的弟子吗? 你何时收了一个使刀的徒弟呢?”


傲穹苍道:“哦,你如何得知?”


沈梦菊叹了一声,道:“我师父晚年收了一名义女,名贺兰听雨,冰雪聪明,非常惹先师疼爱,但那时先师年事已高,便着我们师姐妹俩替她传授武功,那小妮子却也天资聪敏。她还有另一绝活,善于酿酒之道,所酿之酒醇馥幽郁、余韵无穷。那知五年前一次出谷后邂遇那叫陆非然的,回谷后竟然对他情有所钟,不能自己,数年后竟然离谷出走,至今音讯全无。”


傲穹苍道:“果有此事? 贺兰听雨我在『幽兰谷』的时候也曾见过,那时候她还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


沈梦菊道:“当然有此事。那陆非然可是你门下弟子?”


傲穹苍道:“陆非然本来投于我挚友「逍遥刀痴」柳寒寻的门下,尽得真传,后来柳兄仙游前托我照顾,我便收了他为义子,但外间只知他是逍遥刀门下,不知他是我义子。”


沈梦菊道:“原来如此。看来你们『凝剑山庄』中人,父子如出一辙,都是教女子痴心断肠。”


傲穹苍道:“我回去后定然将非然重重斥责。”


沈梦菊笑道:“哼!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又有何资格去斥责人呢?”


傲穹苍见沈梦菊笑逐颜开,知道她已被他打动,道:“臧儿,你先替我把穴道解开,容我慢慢地告知你我打探到的消息。”


沈梦菊沉吟不决,最后还是解开了傲穹苍被封的穴道,道:“什么消息,你快快道来。”


傲穹苍从花盆中再取出一束瑶台玉凤,把它交到沈梦菊手中。


沈梦菊接过瑶台玉凤,望着傲穹苍那深情款款的眼神,鼻中传来瑶台玉凤的花香,芳香馥郁,令人迷醉。


傲穹苍挨了过来,口中吟道:“瑶台玉凤粉轻见,此时秋波情如颜。”


沈梦菊想起二十多年前,自己曾经躺在这男子怀中,听着这首他为她作的诗,想着想着,竟然沉溺于当年的情景,心中一荡,双脚登时晃晃悠悠,站立不稳。


傲穹苍见状,左手将沈梦菊拦腰抱住,贴心地问道:“臧儿,你什么啦?”一语方歇,右手接连点了沈梦菊身上数穴!


“唉!”沈梦菊轻轻叹了一声,叹声里含着无限幽怨,道:“我终究还是着了你的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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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夏瑶在剑晨耳边低声道:“就像现在,便有人躲在我们后面窥探。别转回头看!”


果然,在远处树丛中正匿藏着两人,竟是蓝雪青和杨可怡。她们见钟夏瑶和剑晨如此‘亲密’,皆大出所料,却因距离太远,瀑布声浪又太响,无法窃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钟夏瑶继续在剑晨耳边细语:“小兄弟这次入谷,该是受人主使,我不知有何所图,只希望小兄弟你不是被人利用。你身上的那一封信,必定是关键所在。如果你把它交给我,我可能会探索到事情的一二。盼小兄弟你想清楚后再来找我。”


剑晨轻声道:“钟姐姐你要走了?”


钟夏瑶道:“嗯。我走后,监视我们的人才会现身来向你套消息。所以我必须先行走开。你自己得小心。”最后那句话充满关切之情,使剑晨心里一动。


钟夏瑶走后,剑晨回想起先前比剑之情,益发不明白钟夏瑶种种举动。正思索间,果然听到背后有人缓缓走来。


剑晨正想那会是何人,耳边响起一把清脆甜美的声音:“剑晨哥哥。”


这谷中,认识剑晨而称呼他哥哥的只有一个人。


剑晨转过头去,果然是他入谷遇到的第一个人,那俏丽可爱的杨可怡。


剑晨道:“杨…妹妹,是你啊。”心中狐疑为何杨可怡要暗中窥探他。


杨可怡坐了下来,道:“嗯,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请教你。”


剑晨道:“哦,杨…妹妹,是什么事?”


杨可怡银铃般的笑声响了起来,两条辫子不停晃动,道:“现在我却有两个问题了。”


剑晨一脸懵逼地看着杨可怡。


杨可怡道:“不知我们俩谁的年纪比较大?”


剑晨道: “我是咸平元年九月出生。”


杨可怡笑道:“啊,那我比你大两个月,你得叫我姐姐啦。”


剑晨听了把嘴一嘟,心想终究还是做了弟弟。


杨可怡道:“你不高兴啊?”


剑晨天性单纯乐观,那不快之感只是一闪而过,笑道:“没有啊,只是想尝尝做哥哥的感觉罢了。”


杨可怡笑道:“那我就叫你哥哥吧。其实你虽然年纪比我小一点点,可是本事却是大大着呢。你那玩陀螺的本事,我们大伙儿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呢。”


剑晨道:“最后你还是赢了啊。”


杨可怡道:“那是运气嘛。”


两人傻傻地笑了出来。


剑晨道:“可怡妹妹你还有另一个问题呢?”


杨可怡道:“对了,我方才独个儿闲逛,看到一只小动物,似鼠非鼠,本想看清楚但它却异常机灵地跑开了。从前没见过,是你带进来的吗?”


剑晨道:“是啊,那是我的蜜袋鼯,俗称飞袋鼠,我叫它灰小哥。”


杨可怡道:“啊,原来你也给它取了名字。它好可爱喔!我给谷里的动物也都给取了名字,雪青姐姐她们都笑我小孩子气。”


剑晨觉得这眼前小女孩越发可爱。


杨可怡又道:“我看到你那灰小哥身上好像缠着一块布条呢,不知为何?”


剑晨霎时手足无措,支吾地说:“诶,那…”


杨可怡道:“难道你带了东西进谷,却怕被人搜到?”


剑晨凝一凝神,道:“可怡,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杨可怡不假思索地道:“可以啊,只要不是对我们谷中人不利的,我都答应。”


剑晨道:“请不要把你看到灰小哥的事说于人知。”


杨可怡想了想,道:“好吧,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剑晨道:“什么事?”


杨可怡道:“下次你把灰小哥带来,让我玩玩,可以吗?”


剑晨笑道:“当然可以。”


杨可怡兴奋地道:“真的?”忽然倾前在剑晨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剑晨登时吓得满脸通红。


杨可怡‘啊’一声,道:“还有另一件事可以答应我吗?”


剑晨战战兢兢地道:“什么呢?”


杨可怡道:“你那弯弯曲曲的玩意儿,那是什么啊?”


剑晨道:“那东西叫‘九连环’,是一位叔叔送给我的。”


杨可怡道:“可以教我玩吗?”


剑晨犹豫了一阵,不是因为他不肯,而是他害怕若是答应了,这小妞子会不会又来给他亲一个?


这时一把声音从远处响起:“可怡,你在哪儿啊?”


剑晨认得那是蓝雪青的声音。杨可怡回答道:“雪青姐姐,我在这儿!”


蓝雪青寻着声音找来,到:“可怡妹子,大娘在找你,快到药庐去。”


杨可怡道:“好的,”回头向剑晨道:“我走啦,记得教我玩那‘九连环’啊。”


剑晨报以一笑。


待杨可怡走后,蓝雪青在剑晨身旁坐了下来,从怀里拿出一块蒸饼递给剑晨,道:“你饿了吧,先吃一块蒸饼填填肚子吧。”


剑晨中午只吃了点干粮,也真觉得有点饿了,把蒸饼接过咬了一口,道:“谢谢蓝姐姐,唔,这蒸饼真好吃!”


蓝雪青眯着眼看剑晨,越看越有趣,道:“剑晨,你好俊啊!”


剑晨正在吞咽,听了蓝雪青这话,一时噎着,登时咳了起来。


蓝雪青忙靠了过来,轻轻拍打剑晨后背,剑晨鼻子闻到一股香味,想必是从蓝雪青的香囊里散发出来的。


蓝雪青道:“也不知道夫人从哪里找来你这样一个俊男孩儿,只是年纪小了点。”


剑晨最恼别人说他年纪小,道:“我不小了。咦,你是说哪个夫人啊?”


蓝雪青笑咪咪地道:“不小了?”伸手便往剑晨衣服里摸。


剑晨吓得连饼也拿不紧,掉在地上,道:“蓝姐姐你做什么?”突然觉得心跳加速,脸上热烘烘的。


蓝雪青道:“不知道这药对小孩子有效吗?”


剑晨一脸惊愕,道:“你在饼里下了毒?”登时觉得难受得很,想把衣服脱掉,但又觉得浑身无力,立刻敛神运起《古井心法》,那不舒之感竟然略有减轻。


蓝雪青笑道:“不是在饼里,是在我香囊里。那也不是什么毒,只是一点媚药,加了一点麻药。”


剑晨不理蓝雪青,只专心地运功。通常中了麻药便不能运功,但这《古井心法》并非内功心法,而是一种驱除心中杂念的宁神之法。剑晨年纪尚幼,未尝男女之事,因此此法有助于他辟除绮念,却无助于抗衡麻药。


蓝雪青伸手往剑晨身上搜,搜出了两封信。


蓝雪青心想:“终于拿到手了!”见剑晨正闭目运功,恐怕这小子有什么神奇之术,以防万一,伸手点了剑晨几处穴道,就算他真的解了麻药,也要他动弹不得。


蓝雪青见剑晨眉头皱了一下,再也忍不住,正想往剑晨嘴上吻下去,忽地听到‘哧’一声,蓝雪青警觉性极高,急忙向旁一闪,忽觉背后一痛,左后肩刺进了两枚银针,痛极心扉,另一枚则擦肩而过,直射入前方土中。


蓝雪青动作敏捷,转身拔剑,一气呵成,刚刚截住从后刺来的一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冲口而出:“师父?”


来人使出的正是《玲珑剑法》中的〈玲珑剔透〉。


蓝雪青看清来人脸目,道:“原来是你!”肩上中针处疼痛不已,却心中一宽,知道不曾浸毒,但来人武功高强,就算自己没受伤也不一定能取胜,又知道此人应该不会坏自己的大事,只是不解她为何要救剑晨。衡量之下,还是先行逃避,于是舞了一轮剑花,转身便逃。


那人是个女子,一身深绿葛衣,也不追赶,看了看地上的剑晨,见他神情痛苦,弯身把草地上的两封信拾起,再把剑晨抱起,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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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沈梦菊轻轻叹了一声,叹声里含着无限幽怨,道:“我终究还是着了你的道儿。”


傲穹苍轻抚沈梦菊秀发,道:“臧儿,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恶意啊!”


沈梦菊索性闭起了眼睛。


傲穹苍续道:“慕葵已计划今夜进谷,为免你们相遇而起冲突,我唯有邀你到此。”


沈梦菊惊道:“师姐如何进谷? 你既然知道她会对我不利,为何又让她进谷?”


傲穹苍道:“慕葵自有办法进谷。我不能阻扰她,因为她这次是为我办事。”


沈梦菊道:“为你办事? 所办何事?”


傲穹苍迟疑了一阵,道:“携无双剑到浮生池!”


沈梦菊大惊:“无双剑? 你得了无双剑? 难道… 难道你连黑晶也得到手了?”


傲穹苍道:“正是,有了黑晶与无双剑,再经过浮生池的灌洗,无双剑吸收了灵力,方能助我提升内力,再配合我这《丹曦剑法》,便有望击败「九天魔尊」!”


沈梦菊道:“难怪。有了黑晶,师姐便无惧于谷中空气,能出入谷中而无阻。”


傲穹苍道:“那也要那人本是谷中女子方可行事,若是我,便没有十全把握黑晶能助我入谷,因此此事只有慕葵才能胜任。”


沈梦菊道:“谷中还有我的师妹与弟子们,虽然武功不及师姐,但结合起来也未必不能抗衡师姐。”


傲穹苍道:“为了此事慕葵早有计划,在你的弟子当中安插了细作。”


沈梦菊怒气填膺,道:“是钟夏瑶!”登时满脸通红,呼吸急促了起来。


傲穹苍紧张了起来,道:“臧儿不要激动!我就是怕慕葵会乘机加害于你,才把你引来此处。待一切事情办妥后,我定送你回谷,再向臧儿你谢罪… 啊!”


傲穹苍的话戛然而止,只因沈梦菊突然向他发出银针,全数打入他身上穴道。因事出突然,而且距离又近,傲穹苍竟然无法闪避,他也万料不到被点了穴道的沈梦菊竟还有如此反击之力。


沈梦菊‘哇’的一声,吐了满口鲜血,喷得她白衣沾满鲜血。原来她终究在被点倒前一瞬间吸了一口气,这口气使她在盛怒之下运用内力强行破解了被封的穴道。但此举难免使她身受重伤,用了破穴一刹那的冲力把银针发出后,如今已是力尽筋疲,无以为继。


沈梦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出庄子,好不容易才上了马,往『幽兰谷』策马而去。傲穹苍躺在地上,目送着沈梦菊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门后。

【注】瑶台玉凤 (图片取自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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