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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江湖 第四回: 无双神剑

  • Writer: Aaron Tan
    Aaron Tan
  • Sep 19, 2020
  • 18 min read

Updated: Sep 22, 2020



第四回: 无双神剑


六十多年前,当时江湖盛传着一句话: 「无双一剑,群魔尽歼。」


北宋大中祥符五年六月三十酉时,云清风一行人来到益州龙泉驿。这次『盛华庄』庄主太叔望邀请了不少江湖人士,只因庄内客房有限,只留给相熟的朋友和各门派尊长,太叔望另外包下了城内两家客栈的半数房间,以供其他宾客住宿。


『飞鸿镖局』顾老镖头和太叔望是知交,云清风这次受托代替『飞鸿镖局』前来,因此便先和剑晨进庄,留下马光亮等三人先留宿客栈,明晨再拜庄。


门童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领了云清风和剑晨进庄。剑晨曾入住『凝剑山庄』,相比之下,这『盛华庄』的规模有过之而无不及,虽不见『凝剑山庄』之水木清华、钟灵毓秀,但其高堂广厦、碧瓦朱甍,乃龙泉驿之冠。


见过管事,云清风呈上拜帖,管事见拜帖上写着『飞鸿镖局』,立刻差家丁领了两人入内见庄主。进了大厅,只见一副抱柱对联挂在中堂,字体苍劲老辣,雄健凝重,写着:


「人逢盛世情无限

虎跃华门福双临」


大厅上见已坐有数位宾客,云清风第一眼便看到当中一人靛蓝对襟窄袖长衫,腰束月白祥云纹腰带,腰间系了一块佩玉,润泽通透,此人明眸秀眉、仪表堂堂,不是那孙袖采还有谁?


云清风只错愕了一瞬间,随即便装作若无其事。剑晨机敏,见云清风如此,也即葫芦依样,装作不认识孙袖采。


家丁走往厅正中坐着的一名男子,把拜帖呈上。那男子年已及艾,满头花白,蓄了一绺长须,可见年轻时必是个飒爽英姿、豪迈矫健的汉子,只是如今神态却略带一点恍忽、一丝神伤,仿佛有点心不在焉。此人便是太叔望,即是此间庄主,亦是武林名宿,凭着一手《六合剑法》和家传《太乙玄华经》创立了玄华派。


云清风见坐在太叔望右首一名前辈,年纪与太叔望相若,秃头鹰鼻、目光凌厉、精神奕奕,太阳穴高高鼓起,其内功之深厚一望而知。


太叔望接过拜帖,见『飞鸿镖局』派来了一个陌生人,心里疑惑顿生。


太叔望身旁还站有两名年轻汉子,皆精壮魁梧,年纪较大的是太叔望首徒曹远山,多了一份稳重,年纪较轻的则是太叔望长子太叔豪,多了一份粗豪。太叔望收徒不多,其余的弟子多是由大弟子曹远山代为传授武艺。


曹远山即向云清风介绍诸位宾客。原来那秃头鹰鼻的便是太叔望挚友山东『神鹰堡』堡主王英,绰号「七夺鹰王」,一手《神鹰七夺》享誉武林,内外功均臻甚高境界。


在厅内还有七星帮帮主彭坚、红线门门主鞠四娘、凉山派副掌门孤叶子和「逍遥刀客」陆非然。当介绍到孙袖采,曹远山道:“这位是『锁罗门』江明月江女侠。”


云清风心里暗笑,道:“久仰江女侠大名,云某有礼。”『锁罗门』之名,云清风却闻所未闻。


正说话间,只见一名老叟匆匆进厅,把一张拜帖递上,此老叟便是管家冯安,从太叔望父母那一代开始便一直服侍太叔家。太叔望接过拜帖一看,一脸疑惑,把拜帖交给身旁的王英看。王英奇道:“开封「擒龙捕神」刁胜狄为何到此,三哥你可有邀请他?”


太叔望摇了摇头,对冯安道:“快请刁捕头。”冯安应了。


这刁胜狄来头可不小,乃刑部侍郎张垚的外甥,官封从五品团练使,现任开封总捕头。此人刚愎自用,仗着张垚的权势,办案时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对疑犯施以私刑逼供,并常自诩是朝中第一神捕,聪明绝顶,比唐朝神探狄仁杰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胜狄’,绰号「擒龙捕神」。


三人在冯安带领之下进了大厅,当中一人三十出头,脸形丰上杀下,留了两撇八字须,趾高气扬,便是刁胜狄,他身边带了两名捕快,见了诸人也不打招呼,大剌剌地站在当地。


太叔望迎了上前,道:“刁捕头远道而来,恕老夫有失远迎,未知所为何事?”


刁胜狄目光向众人一一扫去,道:“我收到消息,说有人会来偷无双剑,于是便带了我两名手下李刚强和昌达开到来。”


王英哈哈大笑,道:“有谁吃了豹子胆,敢打『盛华庄』的主意,那岂不是叫花子要黄莲–自讨苦吃吗? 刁捕头可真是过虑了。”


刁胜狄瞟了王英一眼,‘哼’了一声,道:“我瞧『盛华庄』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难道还能比皇宫壁垒森严吗?”


王英忙道:“刁捕头说什么话来,『盛华庄』自不能与皇宫同日而语,但就凭我们这些微末功夫,当可应付裕如。”


刁胜狄干咳了一声,道:“你们这些江湖豪士就是那么伐功矜能,殊不知治国安邦,非朝廷之力不可啊,岂可单凭匹夫之勇呢?”


王英本拟以江湖口吻议事,哪知刁胜狄一直在耍官腔,王英直性狭中,且是一堡之主,几曾受过这种揶揄,不禁气上心头,太叔望知这义弟脾气,立刻打圆场道:“刁神捕为民请命、无所畏惧 ,令人钦佩!”


刁胜狄听太叔望称他‘刁神捕’,又当面称赞他,登时沾沾自喜,点了点头。


太叔望续道:“无双剑收藏于藏剑阁内,有锁罗门江明月女侠在此,稳若磐石、安若泰山,如今更有赖刁神捕的威武雄壮,宵小之徒定必望风而靡、捧头鼠窜。”


云清风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心想:“有这孙袖采在,我看应该是岌岌可危、朝不保夕才对。”心里却奇怪为何太叔望有此之说。


刁胜狄睨视着鞠四娘,道:“你必定是江明月了。”


鞠四娘道:“我…”


江明月抢着说:“刁神捕果真独具慧眼、洞隐烛微。”


刁胜狄自傲地笑了笑,问道:“那你又是谁?”


江明月道:“我是鞠四娘。”


刁胜狄‘哦’了一声,见这鞠四娘这般年轻,心里微感奇怪,至于她身穿男服,江湖中女扮男装本就司空见惯,他倒不觉得什么,只觉得这姑娘英气爽朗,穿起男装,俨然是个风度翩翩的俊朗男子。


太叔望见今日客人已到齐,道:“晚膳时候将至,请各位先回房休息,到时家丁便会前来知会。老夫先失陪了!”


太叔豪、曹远山、冯安和家丁们各自领了众宾客回房。云清风和剑晨刚来到房门外,只见一名汉子急步赶来。这汉子相貌堂堂,所穿服饰不像家丁,虽身穿武装,却举止温文。


那汉子道:“在下田一止,是庄上护院,庄主请云少侠移步到偏厅一聚。”


云清风早预料到太叔望必定有请,正想携剑晨同去,只见此时一人正笑吟吟地缓缓踱来,正是江明月。


剑晨喜道:“姐姐,你来了啊!”


云清风念头一转,道:“剑晨,我要去见庄主,你就留在这儿陪着江姑娘吧。”


剑晨道:“好。”


云清风随田一止走后,剑晨笑嘻嘻地问江明月道:“我该叫你袖采姐姐、镖师姐姐、还是明月姐姐呢?”


江明月道:“你要我给你答案嘛,倒也可以,不过你必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剑晨道:“好,什么问题?”


江明月道:“你如何知晓我是女儿之身?”原来这个问题经已苦苦困绕了她两天。


剑晨道:“哦,原来你是问这个。这还不简单嘛…”剑晨指着江明月耳朵道:“你有穿耳洞啊!”


江明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禁不住哑然大笑起来,不知为何,白皙的脸上登时抹上了两朵红晕,令她更添娇媚。


太叔望和王英正在偏厅等候,一见云清风到来,待田一止退了下去,太叔望急不及待地问道:“有劳云兄弟,老夫本有事相询,但方才人多诸有不便。”


云清风料到太叔望会有此一问,逐把『飞鸿镖局』之事一五一十地道来。太叔望和王英骤闻顾轩昂遇害,惊心悲魄、戚然落泪。云清风最后递上伍国卫交托于他的书信,见两人看过信后露出惊疑焦虑之色,心想太叔望与王英必有要事商讨,便向两人告辞。回到房间,却见江明月早已离去,心里不禁涌起一丝失望。


云清风离去后,王英道:“三哥,此事极不寻常。”


太叔望生平有知交三名,便是叶秋梧、顾轩昂与王英。四人素以兄弟相称,叶秋梧最年长,其次是顾轩昂。太叔望仅比王英稍长三个月,因此王英便顺理成章地成了四弟。


太叔望道:“唔,难怪我收不到顾二哥的信鸽。此事竟然牵涉到无双剑,莫非是唐门所为?”


王英道:“即使是,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无双剑的秘密,这秘密只有我们四人才知晓啊。”


太叔望叹道:“叶大哥两年前失踪之后至今杳无音讯,如今连顾二哥也遭毒害,就只剩下你我二人了。”


王英道:“他们会否从叶大哥处探得秘密?”


太叔望摇摇头道:“嗯,我也不知晓。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继续打探大哥的行踪,也要把害死二哥的原凶揪出来。”


王英道:“为了慎重起见,我看明日掌门人接任典礼,三哥无须把无双剑拿出来示人,以免让人有机可乘。”


太叔望道:“我倒有另一番心思。近年来江湖上对无双剑之事众说纷纭,以讹传讹,我想若世人见了无双剑的真面目,辟除猜测,或者就因此而省了豪儿日后诸多麻烦。”


王英道:“三哥你真的已决定传位于豪儿?”


太叔望叹了一口气,道:“远山性格沉稳,武功亦在豪儿之上,原是最适当人选,但豪儿毕竟是我亲儿,纵然他嗜赌成性,前些时候还差点闯下大祸,幸好有卓堂帮忙,化险为夷,只希望豪儿吃一堑长一智吧。”


王英道:“说起来,为何这两天我不曾见你那账房卓堂呢?”


太叔望道:“卓堂在两天前便已不告而别。”


王英道:“哦,竟如此凑巧? 这极不寻常,你道这事可与卓堂有关?”


太叔望又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这一两年来发生了太多事故,令我有点心力交瘁。近年来庄上的商运生意每况愈下,捉衿见肘,一年多前刚巧有一友人介绍卓堂给我,说此人曾帮几个经济拮据的帮会化腐为奇,我便派人请卓堂到庄上当账房。他答应了,果真不负所托,短短数月间,竟能令生意扭亏为盈。后来豪儿欠下了一大笔赌债,更是由卓堂刃迎缕解。此人虽不简单,但我试了他几回,见他并不谙武功,看来只是头脑精密,善于理财罢了。”


王英道:“三哥,要知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太叔望道:“也是。但若说到嫌疑,我觉得田一止亦有可疑…”


王英道:“田一止,就是那斯斯文文的田护院? 我瞧他挺好的啊。”


太叔望道:“那田一止比卓堂更早一年来到盛华庄。”


王英道:“我实在不解,『盛华庄』上哪儿用得着护院啊?”


太叔望道:“说来话长,两年多前瑛儿随她姨妈一家人到兰州兰山游玩,哪知当时天降豪雨,黄河泛滥,瑛儿不小心堕入江中,幸好当时田一止在附近,听到呼叫声赶了过去救起了瑛儿。后来瑛儿得知田一止无亲无故,便提议他前来当护院。我见他忠厚老实,身手不错,又见他救了瑛儿,便把他留下。”


太叔望口中说的瑛儿便是他女儿太叔瑛。


王英道:“那你为何又对他存疑呢?”


太叔望道:“唉,谁料到瑛儿和那姓田的相处下来竟然日久生情,我后来想想,那姓田的是否早已有预谋亲近瑛儿。我也曾差人去调查他的背景,却一无所获。我是担心那姓田的心有不轨,所以前些时候当他向我提亲时,我总是迟迟不允。”


王英见太叔望忧心忡忡,安慰道:“三哥别操心,我定会替你好好监视那姓田的。”


太叔望道:“敌暗我明,还望这次可以引出隐藏在暗里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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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子时,夏夜蛙鼓虫吟,只听窸窸窣窣 ,却非虫鸣,而是一灰一白两条影子,一人在东一人在西,正飞奔于『盛华庄』屋瓦上。


刁胜狄早有准备,先前已警告过宾客们夜间必须留在房内,以释嫌疑,还派了李刚强和昌达开监视他们,以防当中有奸细。曹远山和太叔豪则守在藏剑阁外。


刁胜狄一觉有异,立刻奔出前厅,见一灰影在屋顶上正转入后院,立刻一跃而起,双脚刚踏在瓦上,忽觉一阵急风,已有另一人赶至,落在他身旁。


刁胜狄喝道:“谁!”看也不看,转身一招《擒龙手》〈禹王拔扇〉便泼向来人左肩,那人如大鹏展翅,左腕格开刁胜狄右手时左手三跟手指顺势往下一搭,刁胜狄知来了劲敌,右手一翻向上,〈蟠龙翻江〉力图反擒拿,怎知那人随即撤手,刁胜狄手腕一圈,一掌〈猛虎推山〉向前拍去,只听那人一声‘是我!’,人已翻身跃过自己朝那灰影追了下去。


这几下交手兔起鹘落、迅若流星,这时刁胜狄才看清楚那人原来是「鹰王」王英。虽然交手只在一瞬之间,右手手腕亦只是被王英左爪匆匆一搭,却已然隐隐作痛,腕上竟显出三个浅浅的指印,不禁对王英的鹰爪手刮目相看,但同时又怀恨于他不听从命令留在房间。


藏剑阁外曹远山和太叔豪听到骚动,太叔豪正要追去,曹远山道:“师弟,师父吩咐我俩留守这里,不可擅自离开。”


太叔豪‘哼’了一声,道:“你别以为自己是师兄,便来摆臭架子指使于我。明日我当了掌门人,你以往对我做过的事,我慢慢才跟你算账!”说着便转身追了上去。


护院田一止守在东厢,见屋上一人一身白衣,在黑夜之中份外瞩目,正往他这处奔来。田一止一跃而起,正好落在那人身前半丈,穿云掌法中一招〈穿云裂石〉迎向来人。那人脚下不停,也一掌推出,两掌相接未接之际,田一止只觉对方手掌仿佛抹上了一层油,滑不溜手,竟把自己大部分的掌力卸去,同时对方另一手食指和中指靠拢,以指作剑,直刺面门,田一止处变不惊,双掌〈星落云散〉先取守势,紧接便是〈雾暗云深〉,往往能给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怎知对方却已退出数步,凝步不动。


白衣人道:“穿云掌? 你是唐正?”白衣人正是日前大闹『飞鸿镖局』的唐油 (汤游),显然是在『飞鸿镖局』事败后从丰盛镇快马加鞭赶至『盛华庄』。


田一止大惊道:“你是谁?”


唐油道:“十一郎,你不认得九郎了吗?”


田一止道:“九郎,你… 你和七郎是一伙的?”


唐油道:“你若阻我,你可知后果… 有人!”


唐油抽出身后竹笛,一个箭步踏前,举笛反手便向田一止右肩打去,田一止右掌拨去,左掌防守,唐油手腕一抖,竹笛拐了一个圈,向田一止脸上划去,田一止本可以左掌阻挡,但他仿佛明白唐油之意,刻意微一迟疑,结果左脸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击,留下了一道血痕和两个孔印。唐油却已飘身远去了。


赶来的原来是太叔豪,他见田一止受了伤,竟不理会,抛下了一句‘废物!’径自追了下去。


另一边,王英循着灰衣人的方向追去,《神鹰翱翔》乃武林六大轻功之一,直如风驰电掣、流星赶月,不一会儿已赶上灰衣人。灰衣人听得身后衣袍声,转身立定,手中折扇一抖,‘啪’一声,扇面打开,上面写着‘得大自在’四字。灰衣人缓缓摇扇,一脸从容,气定神闲。只见这灰衣人身材颀长,文质彬彬,整个书生模样。


王英认得灰衣人面目,惊道:“卓堂?”


灰衣人拱手道:“王堡主轻功独步武林,在下唐着诚心佩服!”


王英怒道:“你果真是唐门之人,竟化名卓堂混了进来,掩饰得可真好,连三哥也被你骗了!说,你有何企图!”


这时,一大簇羽箭从庄外射入庄中各处,每支箭头处均点着火。仲夏干燥,庄内多处顷刻间便着了火。庄内家丁、玄华派门徒和宾客们纷纷出房救火,再也顾不得刁胜狄的禁令了。


唐着见刁胜狄正向他奔来,道:“王堡主,你把这信交给庄主,他看后自会明白。还请代传一句话给刁捕头,我明日再来取无双剑,叫他务必把剑藏好。哈哈!”说着把扇一合一张,一张纸条如箭般从扇里射出,王英夹指把它接住,唐着却已跃下屋顶,翻出墙外,绝尘而去。


刁胜狄赶至,正欲直追下去,王英把纸条藏进衣里,道:“刁镖头,穷寇勿追,小心调虎离山,我们还是先回去救火吧!”


刁胜狄道:“那人跟你说了些什么?”


王英不喜与刁胜狄多说,只抛下一句:“他说明日会再来夺取无双剑,叫你务必把剑藏好。”一个转身人已麻鹰般飞入庄中。


火苗刚起,很快便被众人合力扑灭了,除了少处被火所损,庄内并无重大损失。


云清风冷眼旁观,觉得事有跷蹊。这两人来去匆匆,难道就只是为了制造一番骚乱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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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人和白衣人此时正在离庄三里一隐蔽处会合。遣退了一众放箭的黑衣人后,唐油道:“七郎,你道事情会依我们计划进展吗?”


唐着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但无论多周密的计划,亦可能存有漏洞。我已经设下了数个布局,一计不成还有另一计,无论有多少变数,都已在我计算之中。十三朗的目的只有两个: 一是令太叔望家破人亡,二是夺取无双剑。第一个目的已是成功在望。”


唐油道:“还好叶秋梧两年前便失了踪,否则若有他在,事情便没这么顺利了。”


唐着道:“叶秋梧确是我们的阻碍。『飞鸿镖局』离『盛华庄』太近,顾轩昂也必须先铲除,以方便我们行事。『神鹰堡』远在山东,不足为患,但王英是个难缠的高手,于是我便引来刁胜狄。这两个火暴的家伙碰在一起,必然会有争执,而且能互相牵制对方。”


唐油恨狠道:“只是『飞鸿镖局』一事却功败垂成。”


唐着道:“亦不算一败涂地,至少顾轩昂已除。只是那个云清风,看来是个棘手人物。”


唐油恨道:“那姓云的也在庄中,不怕他会破坏我们的计划?”


唐着胸有成竹地道:“不碍事。一切已安排就绪,相信再也没有人能够逆转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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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盛华庄』内,众人灭了火后,太叔望按刁胜狄指示,请众宾客当中门派帮会之长或代表聚集在藏剑阁内。阁内不但收藏着各式兵器,原来另有一道暗门,五尺宽四尺高,铸造工巧,暗门两侧墙中各自嵌入了一个八棱柱形铜盖,八棱柱有八格,每格内有一个匙孔。


刁胜狄问太叔望:“这暗门如何打开?”


太叔望道:“江姑娘自有开启的法子。”


刁胜狄走向鞠四娘,道:“江姑娘,你现在可以把它打开了!”


鞠四娘道:“我…我…”


只听王英呵呵大笑起来,道:“刁捕头果真是明察秋毫啊。”


刁胜狄正一脸不解,太叔望指着江明月,道:“这位才是江姑娘,早前和刁神捕开了个玩笑,年青人贪玩,请莫见怪。”


其实太叔望也看不惯刁胜狄的傲慢无礼、飞扬跋扈,只是他城府比王英深,脸上没有表露出来,如今江明月和王英一个暗讽,一个明嘲,让刁胜狄在人前栽了个斗,心里暗地大呼痛快。


刁胜狄听王英嘴里说他‘明察秋毫’,太叔望的那句‘刁神捕’已变成刺耳非常,心里早把王英、太叔望和江明月三人都一并恼恨了起来。


江明月手上拿着一把奇形钥匙,走上前将它先后插入八棱柱的每一个匙孔中,然后轻轻转动。八棱柱匙插入每一个匙孔时深浅不一,而且转动的方向和次数亦有所区别。完成了这步骤,铜盖便可除下。铜盖除下后,即现出一把三簧锁。这时太叔望和王英各持一把钥锁,各自上前把左右两把三簧锁打开。


这铜盖乃是锁罗门的独特设计,当年太叔望的母亲花悦容便是请来了锁罗门门主制造此铜盖。只有把铜盖打开,方可现出三簧锁。花悦容原意是长把无双剑封锁,如真的需要取剑,便得有锁罗门门人携来八棱柱匙,再由两位三簧锁钥匙的持有人打开左右铜盖里的三簧锁。两把钥匙有异,太叔望自己收着一把,请锁罗门复制了另一把。只因叶秋梧长期云游四海,顾轩昂的镖局又太过接近『盛华庄』,因此把复制的钥匙交给了王英保管。


云清风见江明月开锁手法如斯纯熟,便知她这次的身份应该是货真价实,对她的来历愈加好奇。


三簧锁打开后,掀开锁后的铜板,现出一个手掌般大的方形图案。太叔望和王英各自把手掌按在图案上,用力一推,那图案缓缓向前移动,暗门也跟着徐徐从中旋转打开。门后豁然出现了一座紫檀木麒麟剑架,剑架上端放着三尺青锋一把。


太叔望把剑取出,只见剑鞘涂以云黑漆,雕刻古朴,剑墩处却有一孔,不知何用。


刁胜狄道:“庄主可否把剑借我一看?”


太叔望一愕,随即还是把剑递上,道:“小心剑重。”刁胜狄虽已有准备,接剑时手腕仍然一沉,惊异这剑竟比寻常之剑重逾三倍,运气拔剑,‘呛!’一声,剑即离鞘。


凡宝剑出鞘必是豪光大放、寒气逼人,怎知这剑身通体灰白,黯淡无光、锋芒欠奉。除了剑脊近剑颚处刻有‘无双’二字,此剑实看似平平无奇。只听到‘嗄’声处处,失望之情溢于众人脸上。云清风最善于在横发逆起间鉴貌辨色,却让他发现当中太叔豪的表情最为复杂,失落之中竟掺杂了愤慨。


刁胜狄心生疑窦,道:“这…”转身向太叔望问道:“这把灰蒙蒙的便是无双神剑了?”


太叔望点了点头,道:“确是。”


刁胜狄将剑绕圈一挥,除了剑重,实在难以明白为何江湖上会有「无双一剑,群魔尽歼」之说。


刁胜狄还剑入鞘,道:“太叔庄主,我要把这剑放在大厅当中。”


王英大惊,道:“这…”


太叔望猜到刁胜狄用意,向王英摇了摇头,道:“就听刁捕神吩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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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马光亮、万挺和史泰安来到『盛华庄』外。马光亮见庄外两头石麒麟比『飞鸿镖局』外的石狮子更为巨大雄伟,心里惊叹。进入庄内,只见高门大屋,宾客盈门。甫一踏入大厅,映入眼帘的便是厅中央的一座紫檀木供桌,桌子半丈外搭起了四个木桩,木桩以铁链围住,一人在旁持剑守着,正是田一止。桌上摆放着一副麒麟剑架,架上赫然便是无双剑!


宾客们正议论纷纷中,各人已从彭坚、鞠四娘等人那处得知架上的便是赫赫有名的无双剑,虽已亲见,但所见与传闻实是大相径庭,因此大都将信将疑。大厅中不见庄主太叔望,只见王英、太叔豪和曹远山各自正在与宾客寒喧。


马光亮在宾客之中寻见云清风和剑晨,忙过去打招呼。见云清风身旁一名男子,乍看之下颇为眼熟,待看清楚,竟是偷了他贺礼的那一位假镖师,愣了一阵,道:“云老弟,这位是…”。


云清风笑道:“这位便是锁罗门江明月江女侠。”


马光亮搔了搔头脑,道:“哦?”见人多不便询问,对江明月道:“久仰,久仰!在下『巨旗镖局』马光亮,这两位是我同袍万挺和史泰安。”


江明月笑道:“马大哥、万大哥、史大哥好,『飞鸿镖局』的事,小女子失礼了。”


马光亮打了个哈哈,道:“江女侠请别这么说,承蒙江女侠手下留情,送还贺礼,我老马感激还来不及呢!”


这时云清风留意到来了一位红衣女子,虽然面貌生疏,但身形体态却仿佛似曾相识,不免多望了几眼。


江明月在旁瞥见,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异样。


云清风察觉到那女子一直望向太叔豪,而太叔豪显然已留意到她,却刻意避开她的目光。过了一阵子,太叔豪借故离开了大厅,只见那女子竟也悄悄地跟了出去。


云清风向马光亮等人道:“小弟有事失陪,各位请了。剑晨,你陪陪众叔叔和江姑娘。”说着便离开了大厅。


云清风见太叔豪和那女子二人一前一后朝后院走去,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以免被他们发现。只见太叔豪来到一间柴房,见四周无人,推门而进。那红衣女子随后来到,也是推门而入,再把门关上。云清风几个箭步,来到柴房外窗下俯低窃听。


只听柴房内太叔豪急道:“你什么来了? 虽然你已经过乔装,但要是让人发现了你的身份,那可糟了。”


一道娇嗲的声音从里头响起:“豪哥,人家想念你嘛。你何须担心,不到一个时辰,你便是新掌门人了。”


云清风骤听这声音,心头猛然一震,认得此人便是两年前到过骆马湖王中天家的摩天教烈风使关凤仪。此女子娇媚妖艳,嗲声嗲气,云清风见之难忘,虽然此刻她已易了容,但凭声音仍可认出。(详见拙作《惊天一战》。)


太叔豪道:“我没忘记答应你的事,但你也必须兑现你的承诺。”


关凤仪道:“你放心,教主近年来经常在闭关,我只要稍作安排,必定事成。”


太叔豪道:“只是今早爹把无双剑取出时,我见那剑除了重量之外,可谓平平无奇,我正怀疑那是否真的是无双剑。”


云清风这时才明白为何太叔豪初见无双剑时的神色会如此怪异。


关凤仪道:“那剑通体灰白,剑上可刻有‘无双’二字?”


太叔豪道:“正是。”


关凤仪道:“那应该没错了。”


太叔豪道:“你又如何得知?”


关凤仪笑道:“这你别管,有什么是我们摩天教查不到的?”


太叔豪道:“我不能逗留在此太久,掌门典礼即将举行,我得回去了。”


云清风即刻转身藏在一棵大树上,待太叔豪和关凤仪离去后,才施施然地走回大厅去。


巳时掌门人接任典礼时刻将至,却迟迟仍未见太叔望。王英叫曹远山去书房请太叔望,太叔豪正在与宾客寒喧,见曹远山踏出大厅,立刻匆匆跟了出去。


曹远山正趋往太叔望房间,刚走到花园,太叔豪从后赶至,一声不响,挡在他身前。


曹远山见太叔豪脸色不悦,道:“师弟,四叔叫我去请师父。”太叔豪两兄妹和曹远山一向称王英为四叔。


太叔豪道:“哼,我去就行了,省得待会儿你又在我爹面前搬弄是非。”


曹远山道:“师弟为何如此说话?”


太叔豪道:“昨晚我只是去追踪贼子,却有人在爹面前说我擅自离开藏剑阁,累我给爹训了一顿。”


曹远山道:“昨晚师弟你刚走开,师父便到来,他问起,我才说。”


太叔豪道:“哼,那两年前聚宝赌坊那件事,该不是爹问起你你才说的吧。”


曹远山道:“那时…”


太叔豪道:“你还是给我省了吧。还有上个月十五那桩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曹远山如遭雷轰,说不出话来。


太叔豪续道:“我去见爹,你别跟来!”说着便径自往书房走去。


这时一女子出现在花园里。此女子丰肌秀骨、妩媚动人,正是太叔豪的妻子高曼红,见曹远山呆在当地,便呼叫他:“曹师兄,你为何站在此处啊?”


曹远山警觉,见来的是高曼红,脖子竟然红了一片,道:“啊,是嫂子,没什么,刚见过师弟,他去书房请师父出来主持典礼。”


高曼红道:“曹师兄,为何你看来心绪不安?”


曹远山‘啊’了一声,低头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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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上众宾客这时茶也喝够了,已等得开始有点焦躁。刁胜狄一直在等着的不速之客仍是迟迟不见。王英见曹远山去了许久还未返,也是焦急万分,正想自己去书房走一趟,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听这惨叫声,正是来自书房那边。


王英心系太叔望安全,立即动身赶去书房,田一止、云清风、剑晨与几位宾客也随他而去。刁胜狄和捕快们则留守着无双剑,江明月与大部分宾客亦留在大厅内。


王英展开《神鹰翱翔》,远远把其余人抛离,只云清风在他身后一丈处紧随着,虽然轻功仍不如这位膺王,却已是颇了不起,登时令王英对他另眼相看。


来到书房外,只见房门已打开,房内站着两人,靠近房门背向房外的便是太叔豪,往里侧站着的即是曹远山,脸上仿佛恐慌异常。王英急不及待,一踏进房门,立刻被眼前所见吓得连这个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膺王也抖索了起来。


在王英眼前便是太叔望,只见这位『盛华庄』庄主目瞠口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身子倚靠着身后的桌子,一手却抚着心口。


“三哥!”王英立刻扑上前,只见太叔望背后插了一把匕首,直穿心脏,已然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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