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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江湖 第四回: 無雙神劍 (繁體)

  • Writer: Aaron Tan
    Aaron Tan
  • Sep 19, 2020
  • 18 min read

Updated: Sep 22, 2020



第四回: 無雙神劍


六十多年前,當時江湖盛傳著一句話: 「無雙一劍,群魔盡殲。」


北宋大中祥符五年六月三十酉時,雲清風一行人來到益州龍泉驛。這次『盛華莊』莊主太叔望邀請了不少江湖人士,只因莊內客房有限,只留給相熟的朋友和各門派尊長,太叔望另外包下了城內兩家客棧的半數房間,以供其他賓客住宿。


『飛鴻鏢局』顧老鏢頭和太叔望是知交,雲清風這次受託代替『飛鴻鏢局』前來,因此便先和劍晨進莊,留下馬光亮等三人先留宿客棧,明晨再拜莊。


門童是個十三、四歲的男孩,領了雲清風和劍晨進莊。劍晨曾入住『凝劍山莊』,相比之下,這『盛華莊』的規模有過之而無不及,雖不見『凝劍山莊』之水木清華、鍾靈毓秀,但其高堂廣廈、碧瓦朱甍,乃龍泉驛之冠。


見過管事,雲清風呈上拜帖,管事見拜帖上寫著『飛鴻鏢局』,立刻差家丁領了兩人入內見莊主。進了大廳,只見一副抱柱對聯掛在中堂,字體蒼勁老辣,雄健凝重,寫著:


「人逢盛世情無限

虎躍華門福雙臨」


大廳上見已坐有數位賓客,雲清風第一眼便看到當中一人靛藍對襟窄袖長衫,腰束月白祥雲紋腰帶,腰間系了一塊佩玉,潤澤通透,此人明眸秀眉、儀表堂堂,不是那孫袖採還有誰?


雲清風只錯愕了一瞬間,隨即便裝作若無其事。劍晨機敏,見雲清風如此,也即葫蘆依樣,裝作不認識孫袖採。


家丁走往廳正中坐著的一名男子,把拜帖呈上。那男子年已及艾,滿頭花白,蓄了一綹長鬚,可見年輕時必是個颯爽英姿、豪邁矯健的漢子,只是如今神態卻略帶一點恍忽、一絲神傷,仿佛有點心不在焉。此人便是太叔望,即是此間莊主,亦是武林名宿,憑著一手《六合劍法》和家傳《太乙玄華經》創立了玄華派。


雲清風見坐在太叔望右首一名前輩,年紀與太叔望相若,禿頭鷹鼻、目光凌厲、精神奕奕,太陽穴高高鼓起,其內功之深厚一望而知。


太叔望接過拜帖,見『飛鴻鏢局』派來了一個陌生人,心裡疑惑頓生。


太叔望身旁還站有兩名年輕漢子,皆精壯魁梧,年紀較大的是太叔望首徒曹遠山,多了一份穩重,年紀較輕的則是太叔望長子太叔豪,多了一份粗豪。太叔望收徒不多,其餘的弟子多是由大弟子曹遠山代為傳授武藝。


曹遠山即向雲清風介紹諸位賓客。原來那禿頭鷹鼻的便是太叔望摯友山東『神鷹堡』堡主王英,綽號「七奪鷹王」,一手《神鷹七奪》享譽武林,內外功均臻甚高境界。


在廳內還有七星幫幫主彭堅、紅線門門主鞠四娘、涼山派副掌門孤葉子和「逍遙刀客」陸非然。當介紹到孫袖採,曹遠山道:“這位是『鎖羅門』江明月江女俠。”


雲清風心裡暗笑,道:“久仰江女俠大名,雲某有禮。”『鎖羅門』之名,雲清風卻聞所未聞。


正說話間,只見一名老叟匆匆進廳,把一張拜帖遞上,此老叟便是管家馮安,從太叔望父母那一代開始便一直服侍太叔家。太叔望接過拜帖一看,一臉疑惑,把拜帖交給身旁的王英看。王英奇道:“開封「擒龍捕神」刁勝狄為何到此,三哥你可有邀請他?”


太叔望搖了搖頭,對馮安道:“快請刁捕頭。”馮安應了。


這刁勝狄來頭可不小,乃刑部侍郎張垚的外甥,官封從五品團練使,現任開封總捕頭。此人剛愎自用,仗著張垚的權勢,辦案時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甚至對疑犯施以私刑逼供,並常自詡是朝中第一神捕,聰明絕頂,比唐朝神探狄仁杰有過之而無不及,因此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勝狄’,綽號「擒龍捕神」。


三人在馮安帶領之下進了大廳,當中一人三十出頭,臉形豐上殺下,留了兩撇八字須,趾高氣揚,便是刁勝狄,他身邊帶了兩名捕快,見了諸人也不打招呼,大剌剌地站在當地。


太叔望迎了上前,道:“刁捕頭遠道而來,恕老夫有失遠迎,未知所為何事?”


刁勝狄目光向眾人一一掃去,道:“我收到消息,說有人會來偷無雙劍,於是便帶了我兩名手下李剛強和昌達開到來。”


王英哈哈大笑,道:“有誰吃了豹子膽,敢打『盛華莊』的主意,那豈不是叫花子要黃蓮–自討苦吃嗎? 刁捕頭可真是過慮了。”


刁勝狄瞟了王英一眼,‘哼’了一聲,道:“我瞧『盛華莊』也不是什麼龍潭虎穴,難道還能比皇宮壁壘森嚴嗎?”


王英忙道:“刁捕頭說什麼話來,『盛華莊』自不能與皇宮同日而語,但就憑我們這些微末功夫,當可應付裕如。”


刁勝狄乾咳了一聲,道:“你們這些江湖豪士就是那麼伐功矜能,殊不知治國安邦,非朝廷之力不可啊,豈可單憑匹夫之勇呢?”


王英本擬以江湖口吻議事,哪知刁勝狄一直在耍官腔,王英直性狹中,且是一堡之主,幾曾受過這種揶揄,不禁氣上心頭,太叔望知這義弟脾氣,立刻打圓場道:“刁神捕為民請命、無所畏懼 ,令人欽佩!”


刁勝狄聽太叔望稱他‘刁神捕’,又當面稱讚他,登時沾沾自喜,點了點頭。


太叔望續道:“無雙劍收藏於藏劍閣內,有鎖羅門江明月女俠在此,穩若磐石、安若泰山,如今更有賴刁神捕的威武雄壯,宵小之徒定必望風而靡、捧頭鼠竄。”


雲清風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心想:“有這孫袖採在,我看應該是岌岌可危、朝不保夕才對。”心裡卻奇怪為何太叔望有此之說。


刁勝狄睨視著鞠四娘,道:“你必定是江明月了。”


鞠四娘道:“我…”


江明月搶著說:“刁神捕果真獨具慧眼、洞隱燭微。”


刁勝狄自傲地笑了笑,問道:“那你又是誰?”


江明月道:“我是鞠四娘。”


刁勝狄‘哦’了一聲,見這鞠四娘這般年輕,心裡微感奇怪,至於她身穿男服,江湖中女扮男裝本就司空見慣,他倒不覺得什麼,只覺得這姑娘英氣爽朗,穿起男裝,儼然是個風度翩翩的俊朗男子。


太叔望見今日客人已到齊,道:“晚膳時候將至,請各位先回房休息,到時家丁便會前來知會。老夫先失陪了!”


太叔豪、曹遠山、馮安和家丁們各自領了眾賓客回房。雲清風和劍晨剛來到房門外,只見一名漢子急步趕來。這漢子相貌堂堂,所穿服飾不像家丁,雖身穿武裝,卻舉止溫文。


那漢子道:“在下田一止,是莊上護院,莊主請雲少俠移步到偏廳一聚。”


雲清風早預料到太叔望必定有請,正想攜劍晨同去,只見此時一人正笑吟吟地緩緩踱來,正是江明月。


劍晨喜道:“姊姊,你來了啊!”


雲清風念頭一轉,道:“劍晨,我要去見莊主,你就留在這兒陪著江姑娘吧。”


劍晨道:“好。”


雲清風隨田一止走後,劍晨笑嘻嘻地問江明月道:“我該叫你袖採姊姊、鏢師姊姊、還是明月姊姊呢?”


江明月道:“你要我給你答案嘛,倒也可以,不過你必須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劍晨道:“好,什麼問題?”


江明月道:“你如何知曉我是女兒之身?”原來這個問題經已苦苦困繞了她兩天。


劍晨道:“哦,原來你是問這個。這還不簡單嘛…”劍晨指著江明月耳朵道:“你有穿耳洞啊!”


江明月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禁不住啞然大笑起來,不知為何,白皙的臉上登時抹上了兩朵紅暈,令她更添嬌媚。


太叔望和王英正在偏廳等候,一見雲清風到來,待田一止退了下去,太叔望急不及待地問道:“有勞雲兄弟,老夫本有事相詢,但方才人多諸有不便。”


雲清風料到太叔望會有此一問,逐把『飛鴻鏢局』之事一五一十地道來。太叔望和王英驟聞顧軒昂遇害,驚心悲魄、戚然落淚。雲清風最後遞上伍國衛交託於他的書信,見兩人看過信後露出驚疑焦慮之色,心想太叔望與王英必有要事商討,便向兩人告辭。回到房間,卻見江明月早已離去,心裡不禁湧起一絲失望。


雲清風離去後,王英道:“三哥,此事極不尋常。”


太叔望生平有知交三名,便是葉秋梧、顧軒昂與王英。四人素以兄弟相稱,葉秋梧最年長,其次是顧軒昂。太叔望僅比王英稍長三個月,因此王英便順理成章地成了四弟。


太叔望道:“唔,難怪我收不到顧二哥的信鴿。此事竟然牽涉到無雙劍,莫非是唐門所為?”


王英道:“即使是,他們也不可能知道無雙劍的秘密,這秘密只有我們四人才知曉啊。”


太叔望嘆道:“葉大哥兩年前失蹤之後至今杳無音訊,如今連顧二哥也遭毒害,就只剩下你我二人了。”


王英道:“他們會否從葉大哥處探得秘密?”


太叔望搖搖頭道:“嗯,我也不知曉。無論如何,我們還是要繼續打探大哥的行蹤,也要把害死二哥的原凶揪出來。”


王英道:“為了慎重起見,我看明日掌門人接任典禮,三哥無須把無雙劍拿出來示人,以免讓人有機可乘。”


太叔望道:“我倒有另一番心思。近年來江湖上對無雙劍之事眾說紛紜,以訛傳訛,我想若世人見了無雙劍的真面目,辟除猜測,或者就因此而省了豪兒日後諸多麻煩。”


王英道:“三哥你真的已決定傳位於豪兒?”


太叔望嘆了一口氣,道:“遠山性格沈穩,武功亦在豪兒之上,原是最適當人選,但豪兒畢竟是我親兒,縱然他嗜賭成性,前些時候還差點闖下大禍,幸好有卓堂幫忙,化險為夷,只希望豪兒吃一塹長一智吧。”


王英道:“說起來,為何這兩天我不曾見你那賬房卓堂呢?”


太叔望道:“卓堂在兩天前便已不告而別。”


王英道:“哦,竟如此湊巧? 這極不尋常,你道這事可與卓堂有關?”


太叔望又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這一兩年來發生了太多事故,令我有點心力交瘁。近年來莊上的商運生意每況愈下,捉衿見肘,一年多前剛巧有一友人介紹卓堂給我,說此人曾幫幾個經濟拮据的幫會化腐為奇,我便派人請卓堂到莊上當賬房。他答應了,果真不負所托,短短數月間,竟能令生意扭虧為盈。後來豪兒欠下了一大筆賭債,更是由卓堂刃迎縷解。此人雖不簡單,但我試了他幾回,見他並不諳武功,看來只是頭腦精密,善於理財罷了。”


王英道:“三哥,要知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太叔望道:“也是。但若說到嫌疑,我覺得田一止亦有可疑…”


王英道:“田一止,就是那斯斯文文的田護院? 我瞧他挺好的啊。”


太叔望道:“那田一止比卓堂更早一年來到盛華莊。”


王英道:“我實在不解,『盛華莊』上哪兒用得著護院啊?”


太叔望道:“說來話長,兩年多前瑛兒隨她姨媽一家人到蘭州蘭山遊玩,哪知當時天降豪雨,黃河泛濫,瑛兒不小心墮入江中,幸好當時田一止在附近,聽到呼叫聲趕了過去救起了瑛兒。後來瑛兒得知田一止無親無故,便提議他前來當護院。我見他忠厚老實,身手不錯,又見他救了瑛兒,便把他留下。”


太叔望口中說的瑛兒便是他女兒太叔瑛。


王英道:“那你為何又對他存疑呢?”


太叔望道:“唉,誰料到瑛兒和那姓田的相處下來竟然日久生情,我後來想想,那姓田的是否早已有預謀親近瑛兒。我也曾差人去調查他的背景,卻一無所獲。我是擔心那姓田的心有不軌,所以前些時候當他向我提親時,我總是遲遲不允。”


王英見太叔望憂心忡忡,安慰道:“三哥別操心,我定會替你好好監視那姓田的。”


太叔望道:“敵暗我明,還望這次可以引出隱藏在暗裡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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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子時,夏夜蛙鼓蟲吟,只聽窸窸窣窣 ,卻非蟲鳴,而是一灰一白兩條影子,一人在東一人在西,正飛奔於『盛華莊』屋瓦上。


刁勝狄早有準備,先前已警告過賓客們夜間必須留在房內,以釋嫌疑,還派了李剛強和昌達開監視他們,以防當中有奸細。曹遠山和太叔豪則守在藏劍閣外。


刁勝狄一覺有異,立刻奔出前廳,見一灰影在屋頂上正轉入後院,立刻一躍而起,雙腳剛踏在瓦上,忽覺一陣急風,已有另一人趕至,落在他身旁。


刁勝狄喝道:“誰!”看也不看,轉身一招《擒龍手》〈禹王拔扇〉便潑向來人左肩,那人如大鵬展翅,左腕格開刁勝狄右手時左手三跟手指順勢往下一搭,刁勝狄知來了勁敵,右手一翻向上,〈蟠龍翻江〉力圖反擒拿,怎知那人隨即撤手,刁勝狄手腕一圈,一掌〈猛虎推山〉向前拍去,只聽那人一聲‘是我!’,人已翻身躍過自己朝那灰影追了下去。


這幾下交手兔起鶻落、迅若流星,這時刁勝狄才看清楚那人原來是「鷹王」王英。雖然交手只在一瞬之間,右手手腕亦只是被王英左爪匆匆一搭,卻已然隱隱作痛,腕上竟顯出三個淺淺的指印,不禁對王英的鷹爪手刮目相看,但同時又懷恨於他不聽從命令留在房間。


藏劍閣外曹遠山和太叔豪聽到騷動,太叔豪正要追去,曹遠山道:“師弟,師父吩咐我倆留守這裡,不可擅自離開。”


太叔豪‘哼’了一聲,道:“你別以為自己是師兄,便來擺臭架子指使於我。明日我當了掌門人,你以往對我做過的事,我慢慢才跟你算賬!”說著便轉身追了上去。


護院田一止守在東廂,見屋上一人一身白衣,在黑夜之中份外矚目,正往他這處奔來。田一止一躍而起,正好落在那人身前半丈,穿雲掌法中一招〈穿雲裂石〉迎向來人。那人腳下不停,也一掌推出,兩掌相接未接之際,田一止只覺對方手掌仿佛抹上了一層油,滑不溜手,竟把自己大部分的掌力卸去,同時對方另一手食指和中指靠攏,以指作劍,直刺面門,田一止處變不驚,雙掌〈星落雲散〉先取守勢,緊接便是〈霧暗雲深〉,往往能給敵人一個措手不及。怎知對方卻已退出數步,凝步不動。


白衣人道:“穿雲掌? 你是唐正?”白衣人正是日前大鬧『飛鴻鏢局』的唐油 (湯遊),顯然是在『飛鴻鏢局』事敗後從豐盛鎮快馬加鞭趕至『盛華莊』。


田一止大驚道:“你是誰?”


唐油道:“十一郎,你不認得九郎了嗎?”


田一止道:“九郎,你… 你和七郎是一夥的?”


唐油道:“你若阻我,你可知後果… 有人!”


唐油抽出身後竹笛,一個箭步踏前,舉笛反手便向田一止右肩打去,田一止右掌撥去,左掌防守,唐油手腕一抖,竹笛拐了一個圈,向田一止臉上劃去,田一止本可以左掌阻擋,但他仿佛明白唐油之意,刻意微一遲疑,結果左臉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擊,留下了一道血痕和兩個孔印。唐油卻已飄身遠去了。


趕來的原來是太叔豪,他見田一止受了傷,竟不理會,拋下了一句‘廢物!’徑自追了下去。


另一邊,王英循著灰衣人的方向追去,《神鷹翺翔》乃武林六大輕功之一,直如風馳電掣、流星趕月,不一會兒已趕上灰衣人。灰衣人聽得身後衣袍聲,轉身立定,手中折扇一抖,‘啪’一聲,扇面打開,上面寫著‘得大自在’四字。灰衣人緩緩搖扇,一臉從容,氣定神閒。只見這灰衣人身材頎長,文質彬彬,整個書生模樣。


王英認得灰衣人面目,驚道:“卓堂?”


灰衣人拱手道:“王堡主輕功獨步武林,在下唐著誠心佩服!”


王英怒道:“你果真是唐門之人,竟化名卓堂混了進來,掩飾得可真好,連三哥也被你騙了!說,你有何企圖!”


這時,一大簇羽箭從莊外射入莊中各處,每支箭頭處均點著火。仲夏乾燥,莊內多處頃刻間便著了火。莊內家丁、玄華派門徒和賓客們紛紛出房救火,再也顧不得刁勝狄的禁令了。


唐著見刁勝狄正向他奔來,道:“王堡主,你把這信交給莊主,他看後自會明白。還請代傳一句話給刁捕頭,我明日再來取無雙劍,叫他務必把劍藏好。哈哈!”說著把扇一合一張,一張紙條如箭般從扇裡射出,王英夾指把它接住,唐著卻已躍下屋頂,翻出牆外,絕塵而去。


刁勝狄趕至,正欲直追下去,王英把紙條藏進衣裡,道:“刁鏢頭,窮寇勿追,小心調虎離山,我們還是先回去救火吧!”


刁勝狄道:“那人跟你說了些什麼?”


王英不喜與刁勝狄多說,只拋下一句:“他說明日會再來奪取無雙劍,叫你務必把劍藏好。”一個轉身人已麻鷹般飛入莊中。


火苗剛起,很快便被眾人合力撲滅了,除了少處被火所損,莊內並無重大損失。


雲清風冷眼旁觀,覺得事有蹺蹊。這兩人來去匆匆,難道就只是為了製造一番騷亂如此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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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人和白衣人此時正在離莊三里一隱蔽處會合。遣退了一眾放箭的黑衣人後,唐油道:“七郎,你道事情會依我們計劃進展嗎?”


唐著道:“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但無論多周密的計劃,亦可能存有漏洞。我已經設下了數個佈局,一計不成還有另一計,無論有多少變數,都已在我計算之中。十三朗的目的只有兩個: 一是令太叔望家破人亡,二是奪取無雙劍。第一個目的已是成功在望。”


唐油道:“還好葉秋梧兩年前便失了蹤,否則若有他在,事情便沒這麼順利了。”


唐著道:“葉秋梧確是我們的阻礙。『飛鴻鏢局』離『盛華莊』太近,顧軒昂也必須先剷除,以方便我們行事。『神鷹堡』遠在山東,不足為患,但王英是個難纏的高手,於是我便引來刁勝狄。這兩個火暴的傢伙碰在一起,必然會有爭執,而且能互相牽制對方。”


唐油恨狠道:“只是『飛鴻鏢局』一事卻功敗垂成。”


唐著道:“亦不算一敗塗地,至少顧軒昂已除。只是那個雲清風,看來是個棘手人物。”


唐油恨道:“那姓雲的也在莊中,不怕他會破壞我們的計劃?”


唐著胸有成竹地道:“不礙事。一切已安排就緒,相信再也沒有人能夠逆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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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盛華莊』內,眾人滅了火後,太叔望按刁勝狄指示,請眾賓客當中門派幫會之長或代表聚集在藏劍閣內。閣內不但收藏著各式兵器,原來另有一道暗門,五尺寬四尺高,鑄造工巧,暗門兩側牆中各自嵌入了一個八棱柱形銅蓋,八棱柱有八格,每格內有一個匙孔。


刁勝狄問太叔望:“這暗門如何打開?”


太叔望道:“江姑娘自有開啟的法子。”


刁勝狄走向鞠四娘,道:“江姑娘,你現在可以把它打開了!”


鞠四娘道:“我…我…”


只聽王英呵呵大笑起來,道:“刁捕頭果真是明察秋毫啊。”


刁勝狄正一臉不解,太叔望指著江明月,道:“這位才是江姑娘,早前和刁神捕開了個玩笑,年青人貪玩,請莫見怪。”


其實太叔望也看不慣刁勝狄的傲慢無禮、飛揚跋扈,只是他城府比王英深,臉上沒有表露出來,如今江明月和王英一個暗諷,一個明嘲,讓刁勝狄在人前栽了個斗,心裡暗地大呼痛快。


刁勝狄聽王英嘴裡說他‘明察秋毫’,太叔望的那句‘刁神捕’已變成刺耳非常,心裡早把王英、太叔望和江明月三人都一併惱恨了起來。


江明月手上拿著一把奇形鑰匙,走上前將它先後插入八棱柱的每一個匙孔中,然後輕輕轉動。八棱柱匙插入每一個匙孔時深淺不一,而且轉動的方向和次數亦有所區別。完成了這步驟,銅蓋便可除下。銅蓋除下後,即現出一把三簧鎖。這時太叔望和王英各持一把鑰鎖,各自上前把左右兩把三簧鎖打開。


這銅蓋乃是鎖羅門的獨特設計,當年太叔望的母親花悅容便是請來了鎖羅門門主製造此銅蓋。只有把銅蓋打開,方可現出三簧鎖。花悅容原意是長把無雙劍封鎖,如真的需要取劍,便得有鎖羅門門人攜來八棱柱匙,再由兩位三簧鎖鑰匙的持有人打開左右銅蓋裡的三簧鎖。兩把鑰匙有異,太叔望自己收著一把,請鎖羅門複製了另一把。只因葉秋梧長期雲遊四海,顧軒昂的鏢局又太過接近『盛華莊』,因此把複製的鑰匙交給了王英保管。


雲清風見江明月開鎖手法如斯純熟,便知她這次的身份應該是貨真價實,對她的來歷愈加好奇。


三簧鎖打開後,掀開鎖後的銅板,現出一個手掌般大的方形圖案。太叔望和王英各自把手掌按在圖案上,用力一推,那圖案緩緩向前移動,暗門也跟著徐徐從中旋轉打開。門後豁然出現了一座紫檀木麒麟劍架,劍架上端放著三尺青鋒一把。


太叔望把劍取出,只見劍鞘涂以雲黑漆,雕刻古樸,劍墩處卻有一孔,不知何用。


刁勝狄道:“莊主可否把劍借我一看?”


太叔望一愕,隨即還是把劍遞上,道:“小心劍重。”刁勝狄雖已有準備,接劍時手腕仍然一沈,驚異這劍竟比尋常之劍重逾三倍,運氣拔劍,‘嗆!’一聲,劍即離鞘。


凡寶劍出鞘必是豪光大放、寒氣逼人,怎知這劍身通體灰白,黯淡無光、鋒芒欠奉。除了劍脊近劍顎處刻有‘無雙’二字,此劍實看似平平無奇。只聽到‘嗄’聲處處,失望之情溢於眾人臉上。雲清風最善於在橫發逆起間鑒貌辨色,卻讓他發現當中太叔豪的表情最為複雜,失落之中竟摻雜了憤慨。


刁勝狄心生疑竇,道:“這…”轉身向太叔望問道:“這把灰濛濛的便是無雙神劍了?”


太叔望點了點頭,道:“確是。”


刁勝狄將劍繞圈一揮,除了劍重,實在難以明白為何江湖上會有「無雙一劍,群魔盡殲」之說。


刁勝狄還劍入鞘,道:“太叔莊主,我要把這劍放在大廳當中。”


王英大驚,道:“這…”


太叔望猜到刁勝狄用意,向王英搖了搖頭,道:“就聽刁捕神吩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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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時,馬光亮、萬挺和史泰安來到『盛華莊』外。馬光亮見莊外兩頭石麒麟比『飛鴻鏢局』外的石獅子更為巨大雄偉,心裡驚歎。進入莊內,只見高門大屋,賓客盈門。甫一踏入大廳,映入眼簾的便是廳中央的一座紫檀木供桌,桌子半丈外搭起了四個木樁,木樁以鐵鏈圍住,一人在旁持劍守著,正是田一止。桌上擺放著一副麒麟劍架,架上赫然便是無雙劍!


賓客們正議論紛紛中,各人已從彭堅、鞠四娘等人那處得知架上的便是赫赫有名的無雙劍,雖已親見,但所見與傳聞實是大相徑庭,因此大都將信將疑。大廳中不見莊主太叔望,只見王英、太叔豪和曹遠山各自正在與賓客寒喧。


馬光亮在賓客之中尋見雲清風和劍晨,忙過去打招呼。見雲清風身旁一名男子,乍看之下頗為眼熟,待看清楚,竟是偷了他賀禮的那一位假鏢師,愣了一陣,道:“雲老弟,這位是…”。


雲清風笑道:“這位便是鎖羅門江明月江女俠。”


馬光亮搔了搔頭腦,道:“哦?”見人多不便詢問,對江明月道:“久仰,久仰!在下『巨旗鏢局』馬光亮,這兩位是我同袍萬挺和史泰安。”


江明月笑道:“馬大哥、万大哥、史大哥好,『飛鴻鏢局』的事,小女子失禮了。”


馬光亮打了個哈哈,道:“江女俠請別這麼說,承濛江女俠手下留情,送還賀禮,我老馬感激還來不及呢!”


這時雲清風留意到來了一位紅衣女子,雖然面貌生疏,但身形體態卻仿佛似曾相識,不免多望了幾眼。


江明月在旁瞥見,心裡忽然湧起了一股異樣。


雲清風察覺到那女子一直望向太叔豪,而太叔豪顯然已留意到她,卻刻意避開她的目光。過了一陣子,太叔豪藉故離開了大廳,只見那女子竟也悄悄地跟了出去。


雲清風向馬光亮等人道:“小弟有事失陪,各位請了。劍晨,你陪陪眾叔叔和江姑娘。”說著便離開了大廳。


雲清風見太叔豪和那女子二人一前一後朝後院走去,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以免被他們發現。只見太叔豪來到一間柴房,見四周無人,推門而進。那紅衣女子隨後來到,也是推門而入,再把門關上。雲清風幾個箭步,來到柴房外窗下俯低竊聽。


只聽柴房內太叔豪急道:“你什麼來了? 雖然你已經過喬裝,但要是讓人發現了你的身份,那可糟了。”


一道嬌嗲的聲音從裡頭響起:“豪哥,人家想念你嘛。你何須擔心,不到一個時辰,你便是新掌門人了。”


雲清風驟聽這聲音,心頭猛然一震,認得此人便是兩年前到過駱馬湖王中天家的摩天教烈風使關鳳儀。此女子嬌媚妖艷,嗲聲嗲氣,雲清風見之難忘,雖然此刻她已易了容,但憑聲音仍可認出。(詳見拙作《驚天一戰》。)


太叔豪道:“我沒忘記答應你的事,但你也必須兌現你的承諾。”


關鳳儀道:“你放心,教主近年來經常在閉關,我只要稍作安排,必定事成。”


太叔豪道:“只是今早爹把無雙劍取出時,我見那劍除了重量之外,可謂平平無奇,我正懷疑那是否真的是無雙劍。”


雲清風這時才明白為何太叔豪初見無雙劍時的神色會如此怪異。


關鳳儀道:“那劍通體灰白,劍上可刻有‘無雙’二字?”


太叔豪道:“正是。”


關鳳儀道:“那應該沒錯了。”


太叔豪道:“你又如何得知?”


關鳳儀笑道:“這你別管,有什麼是我們摩天教查不到的?”


太叔豪道:“我不能逗留在此太久,掌門典禮即將舉行,我得回去了。”


雲清風即刻轉身藏在一棵大樹上,待太叔豪和關鳳儀離去後,才施施然地走回大廳去。


巳時掌門人接任典禮時刻將至,卻遲遲仍未見太叔望。王英叫曹遠山去書房請太叔望,太叔豪正在與賓客寒喧,見曹遠山踏出大廳,立刻匆匆跟了出去。


曹遠山正趨往太叔望房間,剛走到花園,太叔豪從後趕至,一聲不響,擋在他身前。


曹遠山見太叔豪臉色不悅,道:“師弟,四叔叫我去請師父。”太叔豪兩兄妹和曹遠山一向稱王英為四叔。


太叔豪道:“哼,我去就行了,省得待會兒你又在我爹面前搬弄是非。”


曹遠山道:“師弟為何如此說話?”


太叔豪道:“昨晚我只是去追蹤賊子,卻有人在爹面前說我擅自離開藏劍閣,累我給爹訓了一頓。”


曹遠山道:“昨晚師弟你剛走開,師父便到來,他問起,我才說。”


太叔豪道:“哼,那兩年前聚寶賭坊那件事,該不是爹問起你你才說的吧。”


曹遠山道:“那時…”


太叔豪道:“你還是給我省了吧。還有上個月十五那樁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曹遠山如遭雷轟,說不出話來。


太叔豪續道:“我去見爹,你別跟來!”說著便徑自往書房走去。


這時一女子出現在花園裡。此女子豐肌秀骨、嫵媚動人,正是太叔豪的妻子高曼紅,見曹遠山呆在當地,便呼叫他:“曹師兄,你為何站在此處啊?”


曹遠山警覺,見來的是高曼紅,脖子竟然紅了一片,道:“啊,是嫂子,沒什麼,剛見過師弟,他去書房請師父出來主持典禮。”


高曼紅道:“曹師兄,為何你看來心緒不安?”


曹遠山‘啊’了一聲,低頭沈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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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上眾賓客這時茶也喝夠了,已等得開始有點焦躁。刁勝狄一直在等著的不速之客仍是遲遲不見。王英見曹遠山去了許久還未返,也是焦急萬分,正想自己去書房走一趟,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慘叫。聽這慘叫聲,正是來自書房那邊。


王英心繫太叔望安全,立即動身趕去書房,田一止、雲清風、劍晨與幾位賓客也隨他而去。刁勝狄和捕快們則留守著無雙劍,江明月與大部分賓客亦留在大廳內。


王英展開《神鷹翺翔》,遠遠把其餘人拋離,只雲清風在他身後一丈處緊隨著,雖然輕功仍不如這位膺王,卻已是頗了不起,登時令王英對他另眼相看。


來到書房外,只見房門已打開,房內站著兩人,靠近房門背向房外的便是太叔豪,往裡側站著的即是曹遠山,臉上仿佛恐慌異常。王英急不及待,一踏進房門,立刻被眼前所見嚇得連這個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膺王也抖索了起來。


在王英眼前便是太叔望,只見這位『盛華莊』莊主目瞠口哆,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身子倚靠著身後的桌子,一手卻撫著心口。


“三哥!”王英立刻撲上前,只見太叔望背後插了一把匕首,直穿心臟,已然氣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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