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天一戰 第九章 (繁體)
- Aaron Tan

- Sep 1, 2020
- 23 min read
第九章 游俠與大夫
大戰在即,昭陽湖另一座山下有一青年正在遊山玩水。青年一身布衣藍衫,神采飛揚,五官輪廓分明,朗目疏眉、眸若清泉,一雙清澈的眼睛有一種永遠都給於人充滿熱情與希望的感覺,一臉的優然自在,正在山下優哉游哉、無拘無束地閒遊著。
忽然大地震動,湖面激起波浪,引起了藍衫客的注意,遙望看到遠處停泊了好幾艘船。再往上看,彷彿見到山頂上雷電閃動間有人影晃動。這可挑起了藍衫客的好奇心,展開腳步,直往那座山奔去。
地震越來越激烈,藍衫客施展輕功竟然如履平地,顯然武功不弱。
甫來到山腳下,一幕使藍衫客驚駭莫名的景象出現在他眼前。只見兩個身軀一大一小從山上陡峭處掉落,本來兩人之間還有一點距離,到了半山腰,那魁梧的身軀彷彿接住了小身軀,小上大下,一同繼續往山下掉去。
藍衫客傾盡全力沖往山腳,但結果還是徒勞無功。兩個身軀在他跟前不遠處‘噗’的一聲著了地。
藍衫客奔到兩人身前,停了下來。這時不知何處鑽出了一頭蜜袋鼯,也跑到兩人跟前,停下來瞪著眼睛張望。
藍衫客蹲在兩人身旁,眼前是一個彪形大漢,躺在地上,雙目圓瞪,雙手直伸提起一個男孩,緊緊地握住,彷彿害怕小孩從他手中滑落。小男孩面朝向壯漢,雙目緊閉、面如土色。
壯漢便是阿爾旺,他在半空中抓住了薩巴赫,把兒子轉向自己之上,自己卻背部朝地,將自己當成一個墊子,運起神功,在落地的那一剎那把墜力全轉移到地上。但他畢竟早已傷疲交加,如此從高處墜下著地,全身骨胳盡碎,奄奄一息,只憑一股意志硬撐著最後一口氣。
藍衫客見小孩彷彿還有氣息,但壯漢已是殘喘待終,遂把頭移近壯漢,輕聲的問道:“朋友,你有話要說嗎?”同時接過薩巴赫,一手抵住薩巴赫丹田,以內力緩緩地輸入小孩體內。
阿爾旺迷糊中見到眼前一雙明亮的眼睛,透出一道令人信任的眼神,艱辛地吐出了兩個字:“晨兒…”,聲音戛然而止,原來阿爾旺已嚥下了最後一口氣,溘然長逝。
藍衫客道:“朋友請放心,我必定會好好照顧晨兒。”伸出另一手將阿爾旺的雙眼合上,立刻轉頭細察小孩的情況。
“不妙!”藍衫客心道,只因薩巴赫雙目緊閉,已沒有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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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無疾離開了左千牛衛將軍府外的戰線,趕回昭陽湖。來到山腰石台處,見石台已塌毀了大半,石門也被亂石掩蓋了大半。他把亂石搬開,直到可以容身進入。甫一進門,第一眼就看見有一人被大石壓著,立刻走近察看,把大石移開,驚覺原來是陸喚雲。
陸喚雲身中重傷,被大石壓住動彈不得,這時見來了人,竟是宋無疾,大喜過望,然而因傷得太重,出聲不得。這時在陸喚雲眼中,看到了宋無疾一個很奇怪的表情,一面凝視著他,一面彷彿在思索著。霍地,他看到宋無疾嘴角邊泛起一抹很詭異的笑意,心裡不知為何忽然打了一個冷戰。他這一生最後見到的,就是宋無疾往他胸膛先前被大石壓住處狠狠的打了一掌,只聽到自己的骨碎聲,然後一切就停止了下來。
宋無疾看了看洞裡被山石砸毀了的寶藏箱子,無數珠寶撒了滿地,也有不少被沙石埋了。宋無疾看了一會,便往洞外走去尋找丘摩天。上了山頂,那處已崩揮了大半,不見半個人影,只見一口被雷電轟出的大坑,地上拖著一條焦痕,順著焦痕走到半山,霍然見到一棵沒被地震拔倒的大樹上彷彿躺有一副熟悉的身影,趨近看清楚,果然是丘摩天。
宋無疾忙躍上樹把丘摩天接了下來,只見丘摩天半身掛著一條大焦痕,毛髮捲曲,氣息微弱。望著丘摩天,宋無疾嘴角又泛起了先前對著陸喚雲一般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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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藍衫客一手搭在薩巴赫胸前,另一手策馬趕路,從昭陽湖開始,一刻未曾停留。灰小哥早已鑽進了薩巴赫的衣袋裡,藍衫客也不去管它。這馬是他在昭陽湖附近買來的,當地人正在慌忙逃離災場,他費了不少唇舌,從一戶正在逃難的大戶人家處半哄半求的買下了他們其中的一匹馬,馬不停蹄地趕往駱馬湖。只可惜這匹馬兒非但不是良駒,而且還驕生慣養,跑了沒多遠,已經四蹄發軟,氣喘如牛,比牛更像牛了。
忽然間,馬兒踢到一塊石頭,前蹄脫力,向前撲了下去。藍衫客一驚,立刻提勁拉住馬繮,把馬兒穩住,接著跳了下馬,見馬兒口吐泡沫,知它累壞了,搖頭嘆息,納悶它竟如此孱弱,拍了拍馬兒的頭,讓它自個兒休息去了。
藍衫客認清方向,把薩巴赫橫抱著,兩人貼著胸口,右手按在薩巴赫背心上,繼續為他輸送內力,提起一口真氣,腳底生風似的向東南方奔去。這一奔馳用了差不多三個時辰,從烈日當空一直到夕陽斜照,終於來到了駱馬湖西皂河鎮,只見前方一大片菜園。
藍衫客足下不停,向空中喊道:“崑崙三老,不好意思趕時間,待會兒才拜訪你們!”只聽見三個蒼老的聲音,分別從三個方向傳來‘嗯’的一聲回應。
藍衫客越過菜園,來到一座屋舍前,離門口還遠,就聽到裡面一把宏亮的聲音喊道:“開飯啦!你地一個二個小鬼啦啦臨快啲黎幫手開台啦!”
屋子前方是一大片草地,左邊是一個花圃,右邊鋪滿了曬藥材的竹匾,藍衫客進了屋門,見到一位瘦弱的青年正坐在門後一張椅子上看書。青年非常年輕,看來只十七八歲,但眼神卻充滿著憂鬱,跟他年紀極不相稱。青年見到藍衫客,向他微微地點了點頭,輕聲叫了一聲‘雲叔叔’。屋裡還有一位小姑娘,比青年還要年輕,二八年華,樣貌清純秀麗,正在抹飯桌,見了藍衫客,喜形於色,也叫了一聲‘雲叔叔’,叫聲難掩心裡的喜悅。
藍衫客道:“都說過別叫我‘叔叔’了!王賢弟呢?”
方才那把宏亮的聲音再次響起,“邊個食飯時間黎搞搞震啊?”跟著一位年逾杖國的老婆婆從廚房裡步出,手裡捧著一大碗湯,小姑娘忙走過去接了。老婆婆看到藍衫客抱著一個小孩,道:“先生響診室入便。”
藍衫客叫了一聲:“謝藺婆婆!”,快步進了一間房間。房裡掛了一副對聯:「若不撇開終是苦,各自捺住即成名。」橫批是「撇捺人生」,見一人正在將一張字條交給一個小男孩,說道:“待會兒交給婆婆,讓她明早拿給下村的德嫂。”小男孩看上去和薩巴赫年齡相若,皮膚黝黑,個子雖小但看起來比方才門口那位青年還要壯健,接過了字條,回頭看到藍衫客,笑著叫了一聲‘雲叔叔’。藍衫客報以一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這時小姑娘也進了房間來。
將字條遞給小男孩的那人身穿素白褙子,頭髮以竹簪束起,玉質金相,姿態閒雅,只是膚色太過蒼白。見到藍衫客抱著一個小孩兒,趨前看了看,道:“雲兄,請把孩子放在床上。”灰小哥從薩巴赫口袋裡跳了出來,在地上看著床上的小主人。
黑個子小男孩見到薩巴赫,奇道:“是個外國小孩? 咦? 這是什麼動物? 好有趣啊!”白衣人道:“豹仔你先出去,把蜜袋鼯也帶出去,給它吃一些小魚乾和生菜。”小男孩應了一聲“哦,原來這是蜜袋鼯”,伸手把灰小哥拿起托在手中,退出了房間。
藍衫客把薩巴赫輕輕地放到床上,對小姑娘說道:“青兒請給我來一杯茶,渴死我了!”只見他汗流浹背,汗水滴滿地上。
白衣人道:“且慢!雲兄你剛使力奔跑了多個時辰,不宜喝茶。青兒,你去泡一杯紅棗菊花,放在外面桌子上,然後回來這兒。”青兒應聲出了房間,白衣人回頭向藍衫客道:“雲兄你先歇一歇,以你的功力,不應該如此氣促。”
“不忙歇。我著急啊,王賢弟快來看看小孩!”藍衫客催道。
“不忙,”白衣人道。
“唉呀,真是急驚風撞著慢郎中啊!”藍衫客急道。
白衣人笑了笑,這時青兒已回到房中。
白衣人道:“好了,青兒你來助我,雲兄,你也該餓了,去跟慕兒他們一塊兒先用晚膳吧。”
藍衫客道:“好!”走出房間,豹仔立刻迎上前,道:“雲叔叔,那小孩子是什麼人?”
藍衫客名字叫雲清風,坐了下來,遂將昭陽湖畔所見一一道出。那叫慕兒的青年一聲不響地坐著聆聽,那藺婆婆和豹仔卻七嘴八舌地不時追問詳情。但雲清風所知極為有限,完全不能滿足這一老一少的好奇心。
剛吃完飯,只見青兒走出白衣人房間,向雲輕風道:“雲叔叔,先生請你進房。”
雲清風一溜煙似的進了房間。青兒沒有跟進去,豹仔上來拉著她的手轉述雲清風所見。
一踏進房間,雲清風眼看薩巴赫已包紮好了傷處,呼吸均勻,正自睡得深沈,問道:“他什麼了?”
白衣人道:“不礙事。我已為他施了針,運了功,他氣息已順暢了許多。身上雖有內傷和幾處骨折,但並不嚴重。”
白衣人叫王中天,當世名醫之一,不但在武林裡聲名顯赫,也常在民間走動,懸壺濟世、德醫雙馨,深得世人尊敬。
雲清風笑道:“果然是大國手,竟能起死回生。”
王中天道:“豈有起死回生這回事。多虧你磨踵滅頂、追星趕月地把他送來,一路上還給他輸以內力。這小孩是誰?”
雲清風道:“不知道。”接著簡略地說了昭陽湖之見。瞥眼間見到床邊的物件,有一把短劍,兩本冊子和一張字條。
王中天道:“都是從小孩身上除下來的。”
雲清風拿起短劍,拔了自己一根頭髮往劍上吹落,只見頭髮一分為二,可見當真是吹毛利刃。雲清風再拿起紙箋,細細一讀,讀後感慨萬端,嘆了一口氣,道:“原來他是波斯摩尼教金神通阿爾旺的兒子,隨他父親遠赴中原,名字叫‘薩巴赫’,中文翻譯是‘晨報’,難怪薩巴赫臨終前叫他‘晨兒’。”跟著將字條所書說於王中天。
王中天道:“原來魔尊、邪帥和金神通在昭陽湖山上大戰。我估計大戰中這小孩受到內力震盪,墜山前便已受了傷。這小孩從山上墜下,這跟慕兒當年有點相似,那時慕兒比這晨兒還要年幼兩三歲,但慕兒沒有晨兒幸運,墜下山之前已被人打成重傷,又沒有人以《乾坤大挪移》功力幫他卸力,墜下山後他雙腳已廢,全身骨胳碎了八九成。這十年來,我絞盡腦汁,方讓他可以重新站立起來,緩緩步行。”
雲清風道:“十年前林家滅門慘案,轟動江湖,王賢弟也是因那事件而聲名大噪。聽說王賢弟是用了畢生的功力,才將慕兒救活的。”
王中天道:“當年我功力尚淺,當真是費了好大勁,才能保住慕兒的性命。”
雲清風道:“這十年來王賢弟你功力定是精進不少,才不費吹灰之力將薩巴赫救活。”
王中天道:“這小孩骨胳精奇,只是有一層隱憂。”
雲清風道:“什麼隱憂?”
王中天道:“他體內有一股氣流,軌跡異於常人,如果我沒有估計錯誤,應該是《乾坤大挪移》的運氣法門。”
雲清風奇道:“《乾坤大挪移》是摩尼教的鎮教神功,據說只有教主或教中有莫大功勞的教徒才獲准修練。聽說這神功神妙非常,如此神功,又因何藏有隱憂呢?”
王中天道:“這《乾坤大挪移》的運氣法門另闢蹊徑,有部分是違背我們體內正常的氣軌,練得越高,禍害越深。所以我建議這小孩康復後,當勸他放棄修練這門武功。還好他只是初練,根基尚淺,為禍未深。”
雲清風翻開兩本冊子,道:“在他身上的這兩本冊子,也不是《乾坤大挪移》,一本叫《伏羲神軍冊》,是武功秘笈,另一本好像是記錄機關設計的冊子。聽說金神通精於破解機關,這應該是他的筆記。這可奇了,你看看,冊子上的字並非以墨水書寫,而是像用黑炭之類的東西寫上去的。”這本冊子,正是阿爾旺用自己的‘神奇筆’寫下的。
王中天道:“這金神通來過中原數次,聽說他為人忠厚、豪氣干雲,應該是一個值得結交的朋友。”
雲清風笑道:“王賢弟你對奇門五術素有鑽研,你這屋前的那片草地花圃,別人還不知曉內裡乾坤呢。如果你和金神通結交,應該志趣相投。”
王中天笑道:“我那些粗陋的佈置只是為了防備野獸來侵,對於真正的敵人是無濟於事的。”
雲清風道:“那當然啦,真正的敵人必得先過崑崙三老他們那一關才可以來到你的屋前。我一直想問,崑崙三老為何會守在這兒呢?”
王中天道:“他們受過先父的恩惠,又喜愛這裡的環境,便住下來了。”
雲清風道:“能使得崑崙三老這樣的名宿千里迢迢地來到這兒做你的鄰居兼護院,那必定是一件極大的恩惠了。剛才你說,《乾坤大挪移》有違於正常的運氣之道,難道但凡絕世神功,都有這弊病?”
王中天道:“那也不一定,且要看它是否有違‘自然道’了。”
雲清風道:“比如《魔劫九界》呢?”
王中天神色一凜,道:“此功威力驚世駭俗,卻太過霸道,對自身必有弊害,練此功之人如果內力深厚,或許還能鎮住禍害,但練功之人總想更上一層,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到那時,恐怕想制衡也制衡不了了。聽說《魔劫九界》至高境界『紫混沌』,能使四周景物變成混沌一片,不著邊際,鬼神莫測,令敵人陷入萬劫不復之境,身不由己,任人宰割。”
雲清風驚道:“如此神奇? 那豈不是超越了常人所能?”
王中天道:“我猜想那是一種能亂人心志的心術,混於武功之內。”
雲清風彷彿想到了什麼,忽然問道:“賢弟行醫多年,如果有一個窮兇極惡之人向你求醫,你會醫治他嗎?”
王中天道:“會。”
雲清風道:“如果那人武功極高,複元之後會殺很多人,你也會醫治他?”
王中天道:“他複元以後的事我無法預料,但我必定會醫治他。”
雲清風道:“如果他是丘摩天呢?”
王中天毫不遲疑,正色道:“也會!”
雲清風嘆了口氣,道:“我本想說,你一定是假意去醫治他,然後偷偷的給他吃一些什麼相衝的藥物,弄到他死去活來、生不如死、半生不死、要死不死,既沒有醫死他,壞了你的招牌,也替江湖除了一大害,但我知道賢弟你是不會這麼做的,只有我這種小人才會想出這些餿主意。”
這時,只見青兒進入房來,向王中天道:“先生,婆婆讓我來催你吃晚飯了。”
雲清風側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青兒,道:“剛才顧著小孩,沒看清楚,原來青兒你又長高了,人也漂亮了許多呢。”
青兒頓時面紅耳赤,別過頭去。
王中天笑道:“和雲兄談話,竟然忘了吃飯,婆婆一定惱了,她最討厭我們誤時用餐。”
雲清風道:“那我不打擾王賢弟了,我這就回昭陽湖,賢弟可否借我坐騎一用?”
王中天道:“雲兄是想把金神通的遺體收殮,不讓他暴屍荒山,但現在已是入夜,今早昭陽湖那處的劇震連這兒也感受到,如果夜裡途中遇到餘震,必有危險。雲兄還是休息一晚,明早再啟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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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太陽還沒升起,雲清風已整裝待發,青兒和豹仔送他到門前,忽然聽到屋裡有嬰兒的啼哭聲。雲清風大奇,問道:“什麼會有嬰兒哭聲呢?”
青兒回道:“是下村一門戶的小孩,父母都死了,孩子又生了病,鄰居把小孩送來給先生醫治。待病好了,便會幫孩子找一戶好人家收養。先生說我門家已經太多人了。”
雲清風笑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師父又收留了一個孤兒,這兒快變成孤兒院了!”
豹仔問道:“雲叔叔,你還有什麼外國話教我嗎?”
雲清風道:“有!我剛認識一位從英格蘭來的外國人,從他那兒學了一些英格蘭話,等我回來再教你。”
豹仔興奮地道:“好啊好啊!”
雲清風跨上了馬背,道:“那我走了,bye bye!”說著馳馬去了。
豹仔望著雲清風絕塵而去,摸著頭頂,向青兒問道:“青兒姊姊,為什麼雲叔叔叫我們去拜拜? 拜什麼呢?”
青兒聳聳肩,笑道:“我哪兒知道,你待雲叔叔回來問他便是了。”想著雲清風一貫詼諧的談吐舉止,不禁又笑了出來。
王中天的坐騎比那大戶人家的馬兒強健多了,不到巳時,已回到了昭陽湖畔,只見斷壁殘垣、滿目瘡痍,已不復天災前的湖光山色。雲清風下了馬,牽著它步向昨日之地,遙見有一個人站在阿爾旺臥身之處,只覺奇怪。那人聽到馬聲,回頭看到雲清風還在遠處,立刻拔腿便跑,那知才跑不了幾步,只見一個藍衫人影已來到了身前。
雲清風細看那人,模樣猥葸,身材矮矮實實頗粗獷,肩上負著一個看起來蠻笨重的包袱,衣服腹部凸了出來,不像肚腩,反而像是裡面藏著東西。那人看到雲清風飛箭似的從遠處一晃眼間來到眼前,知道是個高手,眼神裡露出了懼意。
雲清風笑了笑,指著地上阿爾旺的屍首,先開口道:“朋友,你認識這人嗎?”
那人不知雲清風與死者是敵或友,含糊答道:“我只是剛路過,見有人躺在這兒,只是好奇走過來瞧瞧罷了。”
雲清風道:“那我們把他屍體燒了吧!”
那人嚇了一跳,心裡惴惴,道:“這…這不太好吧,人也都死了,至少讓他入土為安…”
雲清風哈哈大笑,心想這人心地倒也不錯,不再作弄他,道:“這位是波斯摩尼教的金神通,他遺囑裡說過,如有不測,為他遺體進行火葬,這是摩尼教徒的教規。””
那人鬆了一口氣,道:“原來大俠是這位大爺的朋友。”
雲清風道:“那朋友你現在肯告訴我你認識這位金神通了嗎?”
這人正是郜乘九。他被張遊打了一掌,暈了過去。倒算他福星高照,張遊正想補上一叉時卻被蕭驚雷發出的信號召了去,山上地震連連,也竟然讓他逃過浩劫相安無事,一直昏迷到第二朝清晨,醒來時雖然背部疼痛不已,一條命總算給撿回來了。原來當日天氣悶熱,他把阿爾旺送給他的毛毯鋪在背上吸汗,恰巧抵消了張遊的一部分掌力,得以保住性命。後來他到石洞裡走了一轉,看到山石間的金銀寶石,大喜過望,撿了一大包,還嫌不夠,只好往衣服裡塞。下得山來,看到阿爾旺的屍體,正感遺憾,又愁不知如何處置,便遇到雲清風到來。
郜乘九把所知的和盤托出,可惜他所知不多,況且大戰時他正在昏迷當中。雲清風聽郜乘九說話中氣不足,知他受了內傷,遞了一顆藥丸給郜乘九,讓他服下。這顆藥丸乃‘遂磷丹’,是王中天的治傷靈藥,比「二十八星宿」常百草的傷藥更為靈驗。半響,郜乘九覺得全身微燙,不到一刻,血氣上沖,忍不住吐了幾口淤血,驟覺全身舒泰,傷痛全消,慶幸自己在兩天內一連遇到兩位貴人。
兩人接著將阿爾旺火化,雲清風把骨灰裝進帶來的骨灰瓮,叫郜乘九引路帶他到半山寶藏石洞瞧去。洞內陸喚雲的屍首已不見了蹤影,想必是已有人把它移走。甫進洞內,雲清風感到彷彿有一人躲在某處監視,卻又察覺不到這人的蹤影,知道來了高人。雲清風有著比常人敏銳的觸覺,往往可以‘嗅’出別人察覺不到的危機,讓他暗自提高警惕。雲清風也不理會暗處之人,舉目望去,在亂石當中看到了一塊黑黝黝的物件,趨前撥開石塊,玄鐵即出現在眼前。郜乘九過來彎著身想拿起玄鐵,不料竟然提之不動,‘當’一聲,一塊元寶卻從他懷裡掉了出來。郜乘九立刻把元寶拾回收入懷中,斜眼偷瞄著雲清風怕給他看到,雲清風卻只當作沒看見。
雲清風從阿爾旺信中得知玄鐵非屬凡品,運起內力把它提起,果然異常沈重,心想阿爾旺千里迢迢來到中原就是為了這一塊玄鐵,好歹也要把它抬回去交給薩巴赫,也算遂了他父親的心願。只是這塊玄鐵如此笨重,還得要花一番功夫。正在躊躇間,兩人在山腰遙望山下遠處正有一隊人馬正迅速地朝這山腳前進,猜想可能是官兵,為了避免麻煩,只好速速下山去。
兩人下得山來,走了好一段路才雇到一輛馬車,把玄鐵搬上去,雲清風騎著王中天的馬,別過了郜乘九,帶領著車伕把玄鐵先運回駱馬湖,才慢慢想辦法如何處置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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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天後,雲清風再次回到王中天的屋子。在這期間,雲清風已覓得一處收藏好玄鐵,也曾再到過昭陽湖一趟。官府已把昭陽湖一帶連山也封了,說是災情善後工作。雲清風那管他封不封山,偷偷的去探了一回山洞,發現洞內寶物全已被一掃而空。
眾人聚在大廳裡,薩巴赫坐在椅子上正在把玩著灰小哥,看起來精神奕奕,只是骨折處還待癒合,不能隨意走動。薩巴赫和馮星豹年紀相若,成了竹馬之友,膠漆相投。馮星豹怕薩巴赫傷心,一直逗著他樂,兩個大孩子和一個灰小哥,有時候鬧起來連全屋的人都怕了他們。
雲清風和王中天談論著契丹高麗之戰和近日武林的見聞,說著說著,話題竟然扯到高麗人參與其它名貴藥材上。
雲清風問道:“賢弟可有到過高麗採參?”
王中天道:“高麗離這兒太遠,近年又戰爭連連,我沒去過。幾個月前我倒去過一趟黃山,採了一些藥草回來,還得勞煩雲兄託人帶去給阜陽三合鎮仁濟藥材店的周老闆。”說著引了雲清風到藥廬,打開兩個竹籮,裡面藥物林林總總,當中不乏珍貴藥材。
雲清風道:“我給你安排,價錢如何?”兩人走回大廳。
王中天道:“二十兩銀子夠了。”
雲清風愕然道:“什麼? 賢弟做虧本生意了。單只那些靈芝和何首烏,何止值一百兩,何況這裡頭還有其他藥材?”
王中天道:“這位周老闆醫術也不錯,心腸又好,常施醫贈藥,讓他把名貴藥材賣給有錢人家,賺點錢去救濟救濟窮人家也好。”
雲清風嘆了口氣,道:“賢弟倒大方,扣了運輸費,我這中介就沒有油水可抽了。唉!正如我的名字,兩袖清風啊!”
眾人聽了大笑不已,連林慕也抿嘴微笑。馮星豹道:“雲叔叔為什麼你說話總是怪怪的,什麼是油水? 還有,上次你為什麼叫我們拜拜?”
雲清風道:“‘拜拜’是英格蘭話,意思是‘再見’。現在你可能覺得怪怪的,到幾百年後,或許大家都是這麼講話的。還有,我已經警告過你們,不要叫我‘雲叔叔’,叫我‘雲大哥’便是。”
葉秀青道:“不行,先生叫你雲兄,我們不可以叫你雲大哥的。”
馮星豹道:“雲叔叔,‘叔叔’英格蘭話要什麼說呢?”
雲清風道:“‘叔叔’英格蘭話叫 uncle。”
馮星豹道:“‘安哥’? 那好啊,我們就叫你‘雲安哥’,裡面有個‘哥’,你一定喜歡呢!哈哈哈哈哈哈!”
雲清風道:“Shit!”
藺婆婆也過來湊熱鬧,問道:“‘屎特’? 又系咩嘢嚟嘎?”
雲清風道:“‘屎特’就是‘糟糕’的意思。”
馮星豹好奇問道:“為什麼那屎是特別的?”
雲清風道:“我哪兒知道? 可能外國人拉的屎特別一點吧。”
馮星豹道:“哦。”眼睛轉了一轉,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坐在椅子上的薩巴赫好一陣子,最後向他做了一個曖昧的鬼臉,“薩拉姆,快,快去拉屎,給我看你的大便,是不是跟我們的不一樣?”接著便要拉薩巴赫往茅房去。
薩巴赫逢人就說‘薩拉姆’打招呼,因此馮星豹乾脆叫他薩拉姆。
薩巴赫嚇得連忙搖手,道:“不要!不要!”
馮星豹道:“來來來,我要看你的大便,是不是真的特別。是不是跟你的眼睛一樣是藍色的?”
薩巴赫急道:“不是藍色!不是藍色!你變態!變態!”
馮星豹道:“什麼變態? 先生教過我們,看病人的大便,可以看得出他們生了什麼病。我們還聞過病人的大便呢。”
薩巴赫喊道:“不行,不行!”
眾人捧腹當中,灰小哥晃著頭瞪著眼,不解地看著兩個男孩在糾纏。
到底還是藺婆婆先出聲,喊道:“好啦,好啦,豹仔,唔好再玩啦!等陣整到晨兒嘅傷口就弊啦!”馮星豹嘟著嘴走進自己的房間,葉秀青進去半哄半拖地好不容易才把他給拉回來。
雲清風朝著王中天道:“有這些孩子在,夠你熱鬧了。”
王中天微笑道:“正是,也給這家增添不少生氣。”
雲清風道:“看來你是把他們三個都當作己出了。你有沒想過成家,有自己的孩子? 蘭姑娘那件事,都已過了這麼久…”
藺婆婆在旁著急地頻頻眨眼兼打手勢,叫雲清風別說下去。
王中天沈默了好一會兒,避開了話題,道:“青兒和豹仔都是從他們繈褓時藺婆婆和我一手帶大的,慕兒也是打從七八歲時便在這裡開始一起生活,我們都是一家人了。”
葉秀青點著頭附和,藺婆婆偷偷地抹去眼角的淚水。
雲清風道:“不單如此,有你這位名醫指點,他們也傳承了你的醫術了。”
王中天看著眼前的三人,道:“慕兒雙手靈巧,對於經絡、針灸有其獨到之處,只是缺乏了一點自信。青兒最聰明,記性又好,對於病症、藥效等了然於胸,只是缺乏了實際經驗。豹仔好動,對武功的興趣大於醫學,只好打算教他一些功夫和製藥的竅門。我爺爺到我這一代,都是醉心於醫術,希望把所學所知傳揚下去。”
雲清風道:“對了,所以你就不時舉辦醫學集會。三年多前,那時你早已名揚天下,在洛陽舉辦了一個醫學集會,邀請各鄉各省大夫同聚交流心得,我們就是那時候初識的。那時我就是好奇,人們大都藏私,很少會有人像你那樣慷慨地分享自己多年來辛苦累積回來的經驗和鑽研成果。你這破格無私的舉動,史無前例,令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王中天道:“其實前人也有過這些舉動,醫祖扁鵲創《四診法》 、神醫華佗著《中藏經》,方祖張仲景撰《素問》、《九卷》、《八十一難》等十六卷,藥王孫思邈寫《千金要方》,都起著承先啟後的作用,只是他們以筆錄傳遞,我則是以集思廣益的方法交流,比起前人,我是懶散多了,不敢居功。”
雲清風道:“賢弟你也別太過謙虛,你這‘懶散’的方法,也不知讓多少個大夫獲益,我看江湖應該給你取個外號,像那些什麼「醫神醫」啊,「閻王敵」啊,「賽華佗」啊,「在我手下你死不了」啊什麼的,來顯著你的醫術。”
王中天笑道:“千萬不可!還是老老實實的,叫我王大夫吧。”
雲清風道:“我有一事不解,當年集會上,有兩名醫學局裡的御醫,聽說是你的門生。年輕的那位張景生,只是一名翰林醫學,還不算是御醫,年老的那位吳忺卻是成和大夫,看他沒有七十也有六十了吧,不可能是你的門生吧?”
王中天道:“那張大夫年輕時曾在我這兒學過醫,那吳大夫卻是我爺爺的門生,因尊敬我爺爺,對我很是客氣。”
雲清風道:“你爺爺當真了不起啊。我另有一事不解,你爺爺和父親都是當代名醫,為何兩人都那麼早逝?”
王中天道:“我們家族有一種遺傳病,族中男子到了三十五歲左右就會病發,肌肉開始畏縮,三五年內便會衰弱至死。我爺爺竭盡心力想法子治好這病,把法子用在我爹爹身上。我爹爹到了四十歲時才病發,總算有點成果。”
雲清風道:“原來如此,其實賢弟你貴庚了?”
王中天道:“我今年三十有五。”
只聽到‘shit!',跟著‘嘭!’一聲,雲清風從椅子上翻倒在地,葉秀青趕緊走過去把雲清風扶起來坐好。
王中天抱歉道:“生死有命,雲兄你不必憂心。”
雲清風道:“我沒憂心。你至少還有五年才病發吧? 或許憑令尊和你兩人的醫術加起來,可能會更遲一點才死也說不定。我所吃驚的,是你竟然比我年長許多, 虧我還叫了你好幾年王賢弟呢!”
眾人哄堂,顯然王中天沒有對他的家人隱瞞自己的病情。
雲清風道:“我真笨!賢弟… 不,王兄你十多年前已經名滿天下,我早就該想到你不可能這麼年輕,可是你偏偏看起來就是那麼年輕,皮膚又白晢又光滑,真耐人尋味,你不是提煉了什麼神奇護膚品或藥丹吧? 來,讓我做個中介,推銷給那些千金小姐和小白臉們,肯定賺到盤滿鉢盈,到時我便可以改名字去了,叫做雲滿盤。”
王中天笑道:“我的病迫使我不能久處於日光之下,因此膚色慘白,並非是什麼神奇護膚藥物之效,那可是病態,不必羨慕。”
也不知王中天是指他的膚色是病態,還是指太過著重於外貌是一種病態。
雲清風道:“那太可惜了,要不然可以拿點給藺婆婆用,好讓她回覆青春美麗。”
藺婆婆‘唓!’一聲,眾人又大笑了起來。
王中天道:“雲兄你有所不知,五十年前江湖中的四大美人,藺婆婆便是其中之一。”
‘嘭!’雲清風又一次翻倒在地,這一次顯然受的驚嚇比剛才更甚,好不容易才爬了起來。
雲清風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藺婆婆,道:“王兄你不是開玩笑吧? 當年到底是誰甄選這四大美人,我看有待斟酌斟酌。”
藺婆婆被瞧到光火,勃然不悅,一聲不響地跑回自己房間去。
王中天道:“五十多年前,已是唐門之禍十年後的事,江湖經歷了唐門之禍,元氣大傷,那時出現了好幾位俠女,巾幗不讓鬚眉,當中有四女才貌出眾,雖非天姿國色,但都是英姿颯爽、女中丈夫,鄢抹塵錦心繡腸、足智多謀,左勝男武藝超群、技冠群雄,李湘隱剛中柔外、堅韌不拔,藺娥眉豪俠尚義、義薄雲天。四人都是公認的女中豪傑。其中李湘隱在一次戰役中失去了一臂,卻從不頹喪氣餒,後來還創了《飛花四十一式劍法》,名動江湖。”
王中天提到李湘隱時有意無意地望向林慕,只見林慕正在低頭沈思,輕輕地點了點頭。王中天心裡感到無比欣慰,林慕自小鬱鬱寡歡、不苟言笑,三個孩子當中,王中天最擔心的倒是這位他視為己出的‘大兒子’。
這時,藺婆婆手裡拿了一卷絹畫從房裡走出來,‘啪’的一聲丟在桌上。
雲清風站了起來,向藺婆婆鞠了一個躬,道:“方才在下開了個玩笑,出口不遜,得罪了婆婆,在此謝過,就罰我喝完這些糖水吧!”
藺婆婆登時氣消了一半,雲清風拿起絹畫,開卷一看,見絹畫已甚陳舊,畫上還帶灰塵,畫中女子年輕美貌,尤其柳葉彎眉、素顏清雅。
雲清風吟道:“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頸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啊,想不到婆婆你年輕時如此美貌,這果真是你嗎? 為何如今走了樣呢?”
藺婆婆聽了前半段話,心裡還想著:“呢個小子仲算識講句人話”,那知雲清風半途詞鋒一轉,藺婆婆登時瞪大眼睛,罵道:“你仲想食糖水? 我連餿水都冇得俾你食!”
雲清風笑道:“餿水你請我我也不敢吃。”
忽然,王中天聽到屋舍外遠處有異聲,同時眾人也看到窗戶上掛著的繩子在輕輕晃動。
雲清風也察覺到了,道:“有敵來侵?”
王中天點了點頭。
這時,西北方處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大哥二哥,小心敵人!”正是崑崙三老中的老三連蒼山。
東北方也傳來老二連蒼海的聲音:“曉得。王賢侄,小…”聲音戛然而止。
守在正北方的老大連蒼天卻始終沒有出聲,想必是遇到勁敵。
王中天鎮定地步向門外,眾人隨他而去,只留馮星豹在屋內照料薩巴赫。
這時,眾人眼前緩緩走來一位年輕女子,身姿曼妙,笑意嫣然,在屋前停下,向王中天作了個揖,道:“摩天教烈風使關鳳儀,特地來向「聖手神醫」王大夫和諸位問好。”一雙媚目一一的拋向眾人。雲清風兩眼發直,彷彿被眼前的美艷女子勾了魂去。葉秀青雙頰通紅,低下頭去,側目偷瞄了雲清風一眼,見他發呆,心裡忽然覺得酸溜溜的。林慕對關鳳儀視而不見,仍然一貫地低著頭,卻有意無意地望向葉秀青。藺婆婆瞪大眼睛,心裡不知咒罵了多少回。
王中天還了禮,提聲道:“摩天教的朋友們,請別動手!”聲音不甚響亮,卻遠遠地送了出去,顯然內力充沛渾厚。
過了半響,三條灰影提劍奔到門前,三人鬚眉茭白,身手敏捷,乃崑崙三老。只見三人衣履不整,顯然在方才頃刻間都已經歷過了一場激戰,尤其老大連蒼天,只見他長袍左袖已被撕去,左臂四條血痕怵目驚心。三老站在屋前,面向北方,見六人走來,氣憤不已。
六人中領頭一人目光如炬、神態剽悍,手中提著一把金龍抓,抓上還沾了鮮血。
關鳳儀道:“這位是我教魅將嬴萬敵,帶領摩天六使向王大夫求醫。”
這一次摩天教派出一將六使,實屬罕見。魅將嬴萬敵驍勇善戰,武功在教內只在教主和魑將之下。五使分成兩批,三人對戰崑崙三老老二連蒼海,二人對戰老三連蒼山,嬴萬敵一人卻獨挑武功最高的老大連蒼天。二老還能勉強應付五使,連蒼天卻不敵於嬴萬敵,傷在他手下。
雲清風笑道:“向人求醫卻來個先兵後禮,血濺當場,你們摩天教辦事,果真與别不同啊。”
關鳳儀嫣然一笑,嬌滴滴地道:“請問這位大哥如何稱呼?”
雲清風道:“在下雲清風,清風閒雲,閒人一個。”
關鳳儀道:“雲大俠誤會了。我們的確是誠意到來,本想先奉上拜帖,只怪崑崙三老名氣實在太大,武功太強,我們又過於心急,怕三老不願通融,唯有出此下策,請恕莽撞。”
烈風使雖笑語嫣然,但大家都聽得出她話裡諷刺之音。
王中天道:“我家門口永遠都打開著,豈有阻止病人到訪求醫的理由? 請問貴教何人生了病?”
關鳳儀道:“是我們教主。事態緊急,還請王大夫即日隨我們啟程到敝教摩天崖走一趟,好嗎?”
藺婆婆等人聽了無一不驚愕不已。
王中天道:“摩天崖離此不近,數日內未必能到達。”
關鳳儀道:“這一層王大夫請不必操心,飛麟使有神駒數匹,他會與王大夫你快馬趕去摩天崖,途中換馬,不出三日定能趕到。”
王中天道:“好,我隨你們去!”
此言一出,嬴萬敵和藺婆婆雙方都驚訝莫名。嬴萬敵等是萬料不到王中天會如此爽快答應,藺婆婆等卻不願他以身犯險。雲清風知人甚切,見微知著,早已預料到王中天會有此答覆。
藺婆婆第一個忍不住,急道:“先生,吾好去啊!”
連蒼海也道:“賢侄,不可!”
王中天向藺婆婆和崑崙三老道:“婆婆和前輩不用擔心,我去了就回。”
連蒼天道;“那我們三老陪你走一趟。”
關鳳儀道:“太對不住了,這次只有請王大夫一人到摩天崖。王大夫是敝教的貴客,我們必定招呼周到,不敢怠慢,請各位放心。”
摩天崖是摩天教總壇,地勢險要,從來沒有外人到訪過,也從沒有敵人能夠闖入。歷年來『殲魔聯盟』數度嘗試攻上摩天崖,結果都鎩羽而歸,死敗塗地。
崑崙三老聽罷忿然作色,怒氣填胸。
王中天向摩天教諸人道:“請各位少等,待我安排了一些私事,即隨你們而去。”說著領著家人走回屋內。
藺婆婆道:“先生,你真系要去?”
王中天點了點頭,轉頭向林慕與葉秀青道:“慕兒、青兒,你們去替三老療傷。”接著進藥廬拿了藥箱和一些藥物,踏出門前對藺婆婆道:“婆婆,我不在時麻煩您了。”藺婆婆應了一聲,滿臉憂色。
雲清風笑道:“王兄你有多少把握? 要佔個卦嗎?”
王中天道:“我雜學頗多,唯獨對占卜神算不感興趣。「境由心造,退後一步自然寬,事在人為,休言萬般皆是命。」一切隨緣吧!”
雲清風道:“那我不多說了,願王兄逢凶化吉,一切順利!”
王中天道:“謝雲兄,各位,再見!”
《驚天一戰》全書完
(雲清風和薩巴赫,在拙作《浮生江湖》中續有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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